第47章威逼不成反受慑,长街偶遇坠襟怀崔护怒极反笑:“爹这话我倒听不明白。”崔裁缝求生心切,如疯魔了一般,咬着后槽牙,连带着将他也威胁起来,“你是我儿子,我若犯了死罪,你还能囫囵个儿的活着?你若不去帮我打点,就算届时不会株连,我也定要把你攀扯进来,咱们父子到时就共赴黄泉吧!”崔护微微一笑,眼中满是嘲讽,“这时候,爹倒拿我当亲生儿子了。”崔裁缝听这话里似有他意,心头猛的一咯噔,却仍旧口强道:“你不是老子的儿子,又能是哪个的?”
这时,那牢头上前,行个礼道:“崔将军,时辰差不多了。我家大人有吩咐,监牢重地,不可久留。”
“知道了。“崔护微微颔首。
崔裁缝听了这话,惊的下巴险掉在地上,半响才牙关战战的开口:“将军?甚么将军?”
那牢头笑呵呵的:“您老好造化,令郎如今可是新兵营的参将了。”“参将?"崔裁缝听的口呆目定,只觉脑袋里一片浆糊似的,怔怔的转向崔护,话也说不利落,“你怎地
崔护无意解释,只淡淡道:“爹大可放心,我已求了宋大人的恩典,免了您的死罪。”
崔裁缝本还陷在方才的惊愕里,如今听的自己能留得命在,峰回路转,自然大喜过望。
不料崔护话锋一转,“只是少不得要发配充军,吃些苦头。”崔裁缝心又往下沉了一沉,脸上刚泛起的喜色随即僵住。他近年来日子过的滋润,一想到边塞苦寒,军旅艰辛,自然不愿去吃那苦头。他眼珠一转,看向崔护。他如今既已是参将,自然是有些权势,他既能给自己求个生路,想来这发配之事也该有转圜的余地。只是见崔护一脸疏淡的模样,显见着是不愿出力了。
崔裁缝心中顿时懊恼不迭:早知这小子有这番造化,方才倒不该发癫,伤了父子情分。若搁在平时,倒可慢慢捂热他,只可惜自己如今在这牢中,再见无期。
咬咬牙,只得厚着面皮儿,挤出一脸的笑来,谁知刚要开口,崔护倒像是知他要说什么似的,冷声将话堵了回去。
“我如今不过是暂代参将,没爹想的怎大权柄。差事若办的不好,叫人撸下去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儿。把爹从死罪改为流放,已是宋大人网开一面。若还思想别的,叫宋大人觉着你不识抬举,重改死罪也是有的。”崔裁缝叫他这一噎,登时不敢再说,只得退而求其次,努力扯出个慈祥的笑来,“能捡回一条命已是多亏我儿了,做爹的哪还能叫你难做呢?况且随军也没甚不好,你如今已是参将大人,还能叫人欺了我去不成?”崔护闻言,倒是咧嘴笑起来,“爹当我是什么看家的狗儿不成?用不着时冷言冷语,用的着时便笑脸相向。我究竞是爹的儿子还是爹的许愿符呢?”崔裁缝心里发虚,他自知平日对崔护有些亏待。小时候不过给他口茶饭,给个床睡,饿不死冻不死罢了。每每心气不顺时,还要拳打脚踢,拿他撒气。待崔护稍稍大些,镇日走街串巷,与一帮子市井闲汉混迹,常常十天半月才回一次家。不仅不消他周全衣食,每次回来,倒还能拿出几个银钱贴补家用。崔裁缝自乐得如此,也从不过问,只有他拿钱回家时才有个笑脸。他嘴角抽搐,强自辩解:“人道严父出孝子,爹平日是待你严厉些,可这也是为了让你成材。你瞧你如今,能有这大出息,就见我的苦心了。”崔护嘲讽似的一笑,抬眼望着印在泥墙上的几道昏黄残光,良久方道:“你养了我十七年,虽不甚慈爱,也算是保了我性命。”崔裁缝的脸霎时变得极其难看,嘴唇哆嗦起来:“胡说!你今年已二十了,哪、哪里来的十七年?”
“哪里来的十七年,爹最该明白。"崔护轻轻一笑,“如今我还你一命,我二人便两清了。从此以后,也不必再以父子相称。”说着,转身就走。
崔裁缝听了这番话,只觉浑身的血都凝住了似的,见他要走,下意识的猛扑上前,死死抓住他的手腕。
崔护也不挣开,只缓缓转头,冷冷的睨着他,那目光森寒刺骨,带着杀伐之气。
崔裁缝从未见过儿子这样的眼神,不像平日那个懒散的浪荡小子,却似个杀神一般。周身泛着寒气,两眼似冷箭一般射将过来,好似能将他捅个对穿。他不由被这一眼的气势所慑,浑身一软,哆哆嗦嗦的放开手。崔护低头抚平袖口褶皱,声音清淡,落在崔裁缝耳中,却似阿旁罗刹一般,“你若是想胡乱攀咬,我劝你歇了这心思。你也知我如今身份,边陲苦寒,犯人随军时有个好歹的,也是平常事。”
这威胁之意不言而喻。言罢,便大步流星的出了牢门。“他怎会知道?"崔裁缝面如槁木,双腿战个不住,烂泥似的跌坐在地上,囗中喃喃。
出了巡按府,已是金乌西坠,暮色四合,门前的防风灯,琉璃灯,纱灯次第燃起,如星河倒泄。只是这条街上多是衙署府宅,到了晚间,家家于内宅深院摆酒赏菊。外头门户紧闭,倒显得阗寂冷清,毫无一些热闹节气。疏星朗月,崔护一人一马,沿街漫走于煌煌灯火之中。他少时见旁的父母对子女躬亲抚育,呵护备至,也曾怨恨。为何父亲对他如此漠然,好像自己于他全不相干。
直至一日,有个老头儿将他当街拦住,又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