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过脸去,对上男人居高临下的视线。
这是她的夫君,王息。
对方踩在她的手腕上,足尖沉下,罗棠棣断裂的腕骨疼得颤抖。
王息阴沉的脸上才有了笑。
“听说你要……咳咳……屠竟陵满城?”罗棠棣心里知道答案,没有等他开口,自顾自说,“竟陵民心已背,与其留下腹背受敌,确实……不如杀个干净。”
王息挑眉,有些惊讶的样子:“他们都说你是个草包。”
罗棠棣脸上才有些难过。
过了一会儿,她说:“君侯当知,罗家爱竟陵百姓,如爱亲子。我不能让你屠杀竟陵满城,什么代价都可以付出,所以甘愿为君侯出策。”
王息若有所思了一会,笑问:“你在求我?”
罗棠棣面无表情。
他指了指罗棠棣,对一侧的女郎说道:“你从前在建康时,听说过东阳县主求人吗?还是说,她的娇纵愚蠢之名,都是假的?”
“自然不曾,妾只闻东阳县主骄纵恣意,从不低头。”
“但罗氏女愚蠢,却只对君侯而言。君侯雄谋伟略、襟怀若海,纵然罗氏女有几分小聪明,在君侯面前也不过是雕虫小技罢了。”
王息似笑非笑。
“确实愚蠢。”他弯下腰,用袖子擦掉罗棠棣脸上的脏水,轻啧了声,“倒真是貌美,难怪惹得裴灵渊这般……可惜,竟蠢到落在我手里。”
罗棠棣耳鸣得厉害,听不清。
模模糊糊听到了裴灵渊三个字,心中有些难过。
她最对不起的人,大概是裴灵渊。
三年前,他眼疾重至失明,从众星拱月的太子沦为庶人,后来还被幽禁于禁苑之中。而罗棠棣却在此时落进下石,闹了一场退婚,彻底让他沦为笑柄。
他们确实该笑她愚蠢。
裴灵渊温柔仁厚,纵然厌恶她,多年来也处处以礼相待。
而她却这样伤害于他。
不过也好,现在的裴灵渊想必对她厌恶到了极点,断然不会再和她扯上丝毫干系。
这样,他就不会来竟陵自投罗网了。
“我求君侯,”罗棠棣恍惚看着王息,眼角流出数行血泪,“不要屠尽竟陵满城,留妇孺一条生路……咳咳……我可以交出城中罗家军,作为诚意。”
“罗家军?”王息收了笑,眸色严肃,“原来罗契之真留下了一支军队在竟陵,难怪竟陵敢不听我王氏指挥……”
罗棠棣等着他做出决断。
王息来回踱步。
罗契之留在荆州的威名太甚,就算屠杀竟陵满城,其余郡县也未必服王氏。但若屠杀干净的,是罗契之留下的罗家军,则不光抹去了罗契之的威名,还能彻底震慑荆州诸城。
反正,王氏已经彻底和罗家闹翻。
既然不能为我所用,不如为我所杀,干脆借此立威。
当真是好主意。
“你一女子,凭什么能指挥他们出来送死?”王息沉下脸,伸手掐住罗棠棣的脖子,手指骨节攥紧,“还是说,你想要拖延时日,等着他们救你出去?”
骨节作响,罗棠棣口中溢出大片粘稠血淤。
她止不住咳嗽,呼吸急促。
“我指挥……不了他们……”
“但我是罗契之的女儿,若君侯置我于城楼之上,当众凌迟虐杀,再亲手挂我尸身于城头曝晒雨淋,任由群鸦分食……”
“他们会出现的。”
她呼吸微弱,身体却抽搐着,呛咳出好几口鲜血,溅了王息满脸。
王息愣在原地,脸上露出癫狂喜色。
好主意,当真是好主意。
“你,去唤人来,别让她现在就死了。”王息左右转了一圈,视线又落在女郎身上,忽然笑了,“我知道你恨她多年,成了心疾。但可别误了我的大事,她现在死还太便宜了。”
女郎弯腰应喏。
目送王息远去,她才抬起阴沉的面容。
她看着罗棠棣,眼神古怪。
“罗棠棣……你知道,君侯绝不会心慈手软……”她弯下腰来,柔软华贵的素白裙裾落入泥水中,用力掰开罗棠棣沉重的眼皮,“你从前为了权势,连对你那样好的太子都能羞辱,如今怎么……”
“你若舍弃尊严哀求,君侯或许会留你一命。”
“便是不能留你一命,也能死得痛快些,至少比凌迟曝尸要体面不少,你装出这副大义凛然……”
罗棠棣先前晕过去了。
被她弄醒过来,只听到半句:“……你当初对我百般羞辱,落得如今下场,也是你的报应!”
女郎面容泛红,眼神尖锐,仿佛要恨不得要啖人血肉。
罗棠棣呆呆看她。
她都这样了,这女郎还说这些废话做什么?难道凌迟曝尸,她都不解恨吗?
女郎眸光仍是恨恨,手却没有停,迅速木板和纱布固定罗棠棣残破的身体。一阵一阵疼意传来,罗棠棣眼前泛白,无意识问道:“……你是谁?”
“……”
女郎猛地用力,差点弄死罗棠棣,眸光又气又恨。
“罗棠棣!……你!”
罗棠棣真不认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