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旧事
崔玉窈坐在凳子上,观察着坐于她对面的那个婆子。那婆子看上去四十上下，双手在桌上有些紧张地攥着，已有白发,看起来这些年过得不是很好。
崔玉窈默了半响才道，“不知怎么称呼？”“姑娘叫奴婢红绣就是了。"红绣有些拘谨地站起身，回道。“今日是怎么回事，说说看？"崔玉窈问道。红绣眼圈顿时有些红，用袖子拭了拭泪才道，“奴婢自十多岁被卖进这府里，劳劳碌碌也有近三十年了，没成想这么一把年纪，还被撵了出来。奴婢不受主子喜欢，旁的婆子便也把活计都推给奴婢。昨日本是在厢房打扫,谁知困迷了眼，便不小心把一个玉瓶打了。”崔玉窈点点头，看来许妈妈说的也不错。又想到红绣提起她的生母，问道：“关于我母亲……我从未见过她,你同我讲讲她罢，她是怎样一个人？”“丹桂啊……她家里是北边儿逃荒来的，比我还早几年进府邸。因着我也不是家生子，进了府之后和她分到一个下人房中同住。论长相，姑娘同丹桂真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她是乡下逃荒来的，性子最是老实敦厚，奴婢以前便同她颇为合得来。"红绣有些讨好地缓缓道。“她，平日可有什么爱吃爱用的？"崔玉窈又问。“这都还好，能吃一口饱饭我们这些人便已经满足了。不过若遇上年节主子们赏些点心就很欢喜了。"红绣又接着回答道。两人这么一问一答，崔玉窈终于零零碎碎拼凑出了她薄命的生母的样子。貌美、本分、谨小慎微,是个容易知足的老实人。就这样简单、乏味地过完了不足二十岁的人生，便因生她…难产而亡。不过……崔玉窈打量红绣紧张的神情，知道红绣一定是隐瞒了什么没说。笑了笑道：“你如今被撵了出来，我也略让下人打听了一下，你早年丧夫，只一个女儿嫁了个庄户人，过得也很是艰难，怕是收留不了你。可是你如今这个年纪被陈夫人赶出来，这么多年一直是一个粗使仆役，自然也攒不下什么体己。
我念在你与我母亲有些旧情，先暂时安置了你，可终究不是个长法，你以后可要怎么样呢？”
“小姐，小姐……您看在丹桂与奴婢早年的情分儿上，再帮帮奴婢，奴婢出去怕是要流落街头了。"红绣听崔玉窈话中之意不想多管闲事，忙央求道。“安顿你，对我而言，虽然麻烦，但并不是什么难事。"崔玉窈手指轻扣桌面，出言道。
红绣眼中顿时升起些须希望的火苗，声音满含央求，“小姐……奴婢会尽心做事的，只要给奴婢一个活计做。”
“只是，我却并不愿意帮一个对我处处隐瞒，不说实话的人。"崔玉窈话锋一转，似有责备之意。
“小姐，"红绣一惊，慌慌忙忙站起身，“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刚刚小姐问的奴婢也都说了。”
“可是那会子，你在府中同我喊，我不想知道丹桂的事吗？"崔玉窈眼神沉了下来，“我想，应该不是什么母亲相貌如何，性子怎样的鸡毛蒜皮的小事吧。”红绣听得崔玉窈声音严厉，脸色发白，扑通一声跪下道，“小姐，那时奴婢太过慌张了，口不择言。
不过如今小姐过得不错，陈夫人待小姐也还好，往日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其实也不必知道。”
“你只管说就是了。至于应不应该知道，也不是你能定论的事情。"崔玉窈道。
“这……"红绣看了一眼旁边的绛雪和贵喜，“这事牵涉重大，奴婢也不敢肯定，小姐听了千万不要怪罪奴婢。”
“你说。"崔玉窈道，“绛雪是自小就跟着我的人，贵喜你去门外守着，他们都是信得过的人。”
“若说来，奴婢和丹桂都是陈夫人外院儿的使唤丫头。有一日老爷偶然见了丹桂，心中大抵是喜欢，只不过没能要过去。丹桂连着我都遭了夫人嫌恶，被打发到了二门外。"红绣觑着崔玉窈的神情，小心心翼翼道。
“若这样便也罢了，谁知有一日老爷喝多了酒水，就闯进奴婢们住的屋子，当日奴婢正好值夜不在。
是几个月之后，丹桂有了身孕，陈夫人要把她挪回内院，单独拨一个小院子住，奴婢才知道的。"红绣说着。
崔玉窈缓缓吐出去一口气，那时候她的母亲大概也只有十七八的年纪吧，应当……也是很害怕的。
“陈夫人之前的态度，丹桂本就害怕。但我当时想着，既然有了孩子，瓜熟蒂落自然是要封姨娘的。
劝她到时候就不必像现在这般辛苦了，还能拉拨我一把，有什么不好？半个主子到底也是主子。"红绣道。
红绣回忆着以前的事情，道：“那段时间，老爷也总是呆在她的房中。我本以为她要出头了，谁知陈夫人特意叫过去训斥了几次，丹桂本就孕中敏感，越发惶惶不安起来。”
“没多久临盆，整整一日两夜，到底没挺过去…"红绣说着语气惊恐起来，“奴婢本以为她只是福薄，没有享福的命。谁知……”崔玉窈已经猜到红绣接下来要说什么了，心内一阵绞痛，催促道：“快说！”
“当时丹桂死了，奴婢自然也不招人待见。第二日，本想着把丹桂绣的几个肚兜悄悄放到当时的婴孩房中，用不用的也算不浪费丹桂的一番心意。谁知，当时陈夫人和产婆都在屋内，无意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