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力。但有时候他又会做出一些让你完全意想不到的事情,让人觉得“她停顿了一下,脑海里闪过有关商承琢的无数个画面。心里那片柔软的地方又被触动了,酸酸胀胀的情绪充盈开来。“觉得什么?"周秀英追问,眼睛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正饶有兴味地看着瞿颂脸上复杂又微妙的表情变化。
瞿颂抬起头,目光有些游离,仿佛透过空气看到了很远的地方,她轻轻地说:“觉得他其实很认真,只是他的世界好像和别人不太一样,走进他的世界需要点耐心,也需要点勇气。”
“那你有没有这个耐心和勇气呢?"周秀英问得直接。瞿颂沉默了。
她被问住了,对于商承琢无疑是有好感的,甚至可以说是被强烈吸引的。那种吸引力不仅仅源于他出众的才华和外表,更源于他那种矛盾又纯粹的特质。
但是真的要走进那样一个世界吗?
接纳他的全部,包括他的别扭、他的尖锐、他可能无法用常理揣度的思维模式,她自己准备好了吗?
她有能力去应对这一切吗?
那晚在酒店里,她几乎是凭着一种本能和冲动,撕开了两人之间那层模糊的隔膜,将问题直白地抛了出去。
但事后冷静下来,尤其是分离的这几天,她开始更审慎地思考这一切。这不是一场简单的恋爱游戏,商承琢不是那种情绪外露的大多数人,他像一本复杂难懂的书,需要极大的耐心和智慧去阅读,甚至可能需要承受阅读过程中带来的困惑与刺痛。
而她呢?她自己的内心足够强大和稳定吗?是否足以支撑她去拥抱另一个灵魂?
她不知道。
看着瞿颂陷入沉思的侧脸,周秀英没有再追问。她只是重新躺回去,轻轻叹了口气:“人啊,一辈子遇到个特别的人不容易。有的特别,是好事,有的特别,是磨难。是好是坏,有时候光想没用,得走过去才知道。”
“不过啊,颂颂,外婆就一句话,别委屈了自己。高兴就在一块儿,不高兴了就撒手。天底下没有哪个人哪段关系,值得你把自己憋屈坏了。你心心里那盏灯,得亮给自己看,不能老指望别人给你点灯,更不能让别人给你吹灭了。”
瞿颂眨了眨眼。
也是,她忘了问问自己最根本的感受,和他在一起时,她是高兴的吗?是舒展的吗?是更像她自己的吗?
抛开那些复杂的顾虑和未来的不确定性,答案似乎是肯定的。和商承琢在一起,即使是争吵、是无奈、是猜不透,似乎也带着一种奇异的鲜活感。
而那些偶尔窥见的他的笨拙与真诚,更是让她心头软得一塌糊涂。她想起机场分别时,商承琢那句清晰的话,他已经在努力地走向她,那她呢?她是否也能更勇敢一点?
人生道上,两个人偶尔相逢了,起初不过漠然相视,眼中各自映着陌生的影,心里亦未曾泛起什么波澜。
然而不知何时,却有了不可言说的牵引,使两个灵魂渐次靠近,彼此照见,彼此试探。
这相碰之际,未必尽是温存,有时竞迸出几点火星,炙热灼人。各自的棱角原是天生地长的,向来如此,亦不觉有甚么不妥,而今却偏要你来我往地打磨,磨去一些尖利的,留下一些圆润的;削去一些浮凸的,填补一些凹陷的。
这过程未必舒适,时有碎屑纷飞,时有痛楚难当,却偏生有一种奇异的引力,使他们不能就此别过。
相互琢磨,如匠人之于玉石,那些多余的角,那些尖利的缘,那些曾经引以为傲的个性,在相互的砥砺中纷纷落下,化为尘埃。既是彼此的匠人,又是对方的顽石;既施以琢磨,又承受琢磨。这过程里有沉默的忍耐,也有豁然的开朗。渐渐地,轮廓就生出契合,原本粗砺的,竞被彼此的手摩挲得光滑了。这契合并非是在消弭彼此,反倒是使各自更加分明了,遮蔽真性的杂质尽数去除,显露出最本真的内核。
两个人不再是最初的模样,却也并非全然陌生,而是在相互琢磨中,各自生长出一种新的形态来。
这形态未必完美,亦未必永恒。然而在某一刻,他们的曲线竞能如此贴合,好像天地初开时便该是如此安排的一般。都说说磨合磨合,而所谓契合就是这样痛而美的相互雕琢。灵魂的棱角在碰撞中磨损,在磨损中交融,终于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再也分不清哪一处原是自己的,哪一处又是对方赋予的了。所以大概这世上本没有完全相契的灵魂,不过是在相遇之后,肯为对方磨去一些自己,又肯为对方保留一些自己罢了。瞿颂依然不知道前路具体会如何,但此刻想要尝试、想要靠近的冲动,变得更加清晰和坚定。
她转头看向周秀英,发现老人不知何时已经真的睡着了,呼吸平稳悠长,胸脯微微起伏,阳光照在她安详的脸上,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边。瞿颂的心忽然就踏实了下来。
她轻轻起身,拿过旁边叠放着的一条薄薄的绒毯,小心翼翼地盖在外婆身上,动作轻柔得没有惊动她分毫。
然后,她就在旁边的凳子上重新坐下,静静地听着她平稳的呼吸声。院子里偶尔传来几声鸟鸣,稍微远一点,似乎有隐约的风声又吹拂而来。时光在这个秋日的午后,仿佛变得缓慢而黏稠,包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