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说,我就是知道,你是坏人!"沈青绿再回一把火,然后死死扳着床不放,“我不跟你走,你还会害我的,杜鹃好像说过…”杜鹃说过什么,她却没有继续往下说,像是在努力回想,很是困惑的样子,略显茫然的眼睛垂着,盯着床上的人。除了她之外,谁也没有看到谢氏的眼皮微微地跳了几下。玉晴雪哭出声来,“大哥,嫂子,这孩子脑子不清醒,胡言乱语的。是我没有教好她,我这就把她带走,不让她再给你们添麻烦。”说着,她动手来拉沈青绿。
沈青绿甩开她的手,“我哪也不去,我要在这里陪祖母。”“你这孩子怎能如此不懂事?阿离,算娘求求你,你同娘一起回去好不好?”
“我不想跟她走。"沈青绿这话是对沈琳琅说的。沈琳琅被她目光中的乞求可怜所侵蚀,随之而来的是又酸又胀又撕扯着的难受,怀疑与怜悯交织在一起,融汇出强烈的悲与愤。“阿离孝顺,母亲养了她几日,她心里记着母亲的好,这么心善的孩子怎么就不懂事了?”
“嫂子,娘都这样了,若是还让阿离留在这里,岂不是添麻烦?”“不麻烦,我来照顾她们。”
“嫂子!”
“娘!”
玉晴雪和玉流朱同时出声,这样的默契听在沈琳琅的耳朵里,像是两支穿心的箭矢。
她望着眼前有几分相似的两张脸,眼底长出刺来,“就这么定了!你们回去吧。”
玉流朱倒是赌气走了,玉敬贤因为担心而追出去。玉之衡还有公务在身,不能一直待在这里,玉敬良想留,却被沈琳琅劝走。玉晴雪还在自责,苦口婆心,“嫂子,你回去吧,我来照顾娘和阿离。”“你一个和离归家的女子,说起来是客,哪能让你受累。“沈琳琅这话直白又难听,当真是半点好脸都没有给她。
她再是想不走,也不得不走。
最后,只剩沈琳琅和沈青绿。
“阿离,你先去歇一会儿,我来守着你祖母,等你祖母醒了,我立马去知会你。"沈琳琅温柔地劝着。
沈青绿摇头,“祖母疼我,我要陪着祖母。”床上闭着眼睛的人,在听到她这话之后,眼皮再次微微地颤了一下。李嬷嬷见状,只能劝沈琳琅,让沈琳琅不必一直守在这里,她让人把东厢收拾出来,可在那里落脚。
“夫人您不能一直跟着表姑娘熬,她和老夫人还等着您照顾呢。”沈琳琅一想也是,决定就歇在东厢,若有什么事也能及时赶来。临走之前,她看着还固执地守在床边的沈青绿,心头尽是说不上来的复杂滋味。
李嬷嬷送她去东厢时,夏蝉从外面进来。
内室之中,除了她们主仆,便是应该还在昏倒状态的谢氏。谢氏自是看不见她们交换过眼神,也无法得知她们的表情,只听到夏蝉祈祷着,“老天保佑老夫人快些醒来。”
沈青绿也跟着双手合十,“老天保佑,祖母快快醒来。”“姑娘心心诚,老天定会听到的。“夏蝉似是很感慨,“老夫人这一晕过去,大姑奶奶应是比谁都担心,我方才听她和秦妈妈说,若是老夫人醒不过来,那件事就没有人知道了。”
“什么事?"沈青绿天真地问。
夏蝉摇头,“奴婢没听清,想来是很重要的事,只有老夫人知道。”床上的人眼睛仍然紧闭着,眼皮之下的眼珠子似乎动了一下。大
夜深人静,无声语。
李嬷嬷蹑手蹑脚地进到内室,一眼看到那个趴在床边睡着的人,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再小心翼翼地近前,低唤,“老夫人。”谢氏这才睁开眼睛,语涩而幽幽。
她目光爱怜着,伸手去摸睡着之人的发。
“是我对不住她。”
“老夫人,您不能这么责怪自己。大姑奶奶是您的亲骨肉,她以死相逼,您岂能忍心心拒绝?谁能想到刚正不阿的苏御史也会结党营私攀附魑王,要怪只能怪造化弄人。”
谢氏落下泪来,“除了你,谁知道我的难处。你说那些事真的是晴雪做的吗?”
李嬷嬷当然知道她在问什么,摇头,“奴婢不知道。”是不知道,而不是真的假的。
主仆多年,她这样的言语回避,谢氏如何听不出来。她再取来一条薄毯,重在沈青绿身上的毯子上面,“这都好几个时辰了,除去换了身衣裳,姑娘是一刻也没离,夫人来劝过两回也没用,她吃也没吃,喝也没喝,说是要等您醒来后一起吃饭。”
“这孩子……"谢氏忽然想到什么,声线沉着,“她出生时那胳膊腿儿蹬得观实,那眼睛睁着,瞧着又精神又机灵,没有半点的不妥当。”当初得知这孩子是少魂缺魄,天生的痴傻时,她一开始不相信,后来才慢慢接受。
如果真是人为的……
那全都是她造的孽!
她应该说出来的,但是不知为何她选择了逃避,甚至在苏醒过来也不敢睁开眼睛。一想到大错至此,怕是很难再弥补,她是悔不当初。良久,她按了按发红的眼角,问:“琳琅还在右厢房吗?”“夫人没走,让奴婢有事唤她。”
“你说琳琅是不是起了疑心?”
这是问话,其实是她明知故问。
李嬷嬷何尝不知,斟酌回道:“……奴婢说句不该说的话,事已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