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东西有什么用。”一阵凉风袭来,玉流朱感觉自己有些衣不御寒,那些人抬走的不是她用过的死物,而是她的尊严与骄傲。
不知过了多久,东西应该已搬完,下人们陆续散去,她失魂落魄着,一步步走近那已面目全非的院子。
院子里的海棠树被挖走,留下一个极深的土坑。正屋的门大开着,里面空空荡荡,被搬得干干净净上面的匾额不知是被人故意放的,还是自己掉落的,就那么孤仃仃地搁在地上。
上面的流芳小筑四个字应是被人踏过,沾满泥与土,好似从云端跌落污泥,哪里还有半点曾经的高高在上。
“同年同月同日生,一树梨花压海棠。”
极冷极淡的声音响起,她愕然转身。
沈青绿不知何时过来,站在那土坑边,“这里会种上一棵梨树,过些日子一树的白,想来比海棠更为赏心悦目。”
“你到底做了什么?和娘说了什么?”
为何养她十几年,疼她十几年的人会狠心至此?“我呀,什么都不用做。“沈青绿一步步朝她走来,然后越过她,踩在那匾额之上,“流芳小筑这个名字是过去,以后它就叫梨苑。”“阿离,你若是个明理的,当知千错万错,错都不在我。我与你一样,皆是被迫,皆是无辜,你为何不肯放过我?”“我没有不放过你,是你自己不放过你自己。“沈青绿欺近,浓墨般的瞳仁中隐有火光,“你若明理,当知如今你我各归各位,理应让出对方所有的一切,而不是纠缠我娘,企图让她继续疼你护你。”“我们十几年的母女之情……
“鸠占鹊巢,什么母女!”
“你不明白的。"玉流朱抬着下颔,“我和娘是上天注定的母女。”上天注定?
沈青绿面露讽刺之色,“你娘是玉晴雪。”“她不是!”
“她怎么不是?"沈青绿轻笑一声,“你可能不知道,你和她有多像,一样的不知足,贪得无厌而不自知,以为谁都欠了你们的!”玉流朱想否认,想反驳,却突然记起前世。玉晴雪去看她的那次,侯府里的下人怠慢不说,表情和言语也尽是轻蔑。当她派人去厨房传话多做两道菜时,灶下的管事婆子百般推脱。她实在气不过,亲自前去质问,听到那婆子:“还想吃好的,真当我们侯府欠了她们的,贪心不足的玩意儿,竞然还有脸来侯府充什么娘家人,我呸!”“不……不是这样的,我没有贪心。“她有些慌乱的视线中是一张艳而不媚的脸,那黑漆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仿佛不是人。一如她们的初见。
而那令她惊惧的人并未放过她,一点点地逼近,“玉流朱,你要记住,不管你是不是无辜,没有人欠你的,你如果觉得委屈,怪命运捉弄,那也是你的亲娘玉晴雪造的孽,与旁人无关!”
“你……到底想干什么?”
沈青绿漆而冷的目光睨向那一汪池水,“惊蜇那日,你在这里宴请好友,琴声不绝于耳,很是热闹。我不过是想多看几眼,就被人推下水,我在水中扑腾之时,你当真一点动静也没有听到吗?”
她的记忆中有个片段一闪而过,仅是一瞬。当原身落水之时,惊恐的视线中出现过眼前之人转头看来的画面,却像是没看到般回过头去。哪怕不是重生,而真的只是做梦,但凡是有一星半点的怜悯之心的人,都不可能做到那样的漠然和无动于衷。
守在院门外的夏蝉忽然做了一个手势,她立马心领神会。“棠儿姐姐,你知不知道溺死是什么样的感觉?水里面好黑好冷,我想喊,那水就像泥一样封住我的口鼻,我喘不过气来,好难受。”玉流朱头皮一麻,连连否认,“我不知道,我没有看见.…”“你看见了!我看到你看到我落水,你见死不救,你就是想我死!你占了我的身份十六年,我娘疼了你十六年,我求你把我娘还给我,好不好?”她一把抓住玉流朱的胳膊,掐得极紧,力气之大让玉流朱骤然生疼,下意识想甩开她。她身体摇晃几下,眼看着要倒在地上,被飞奔而来的沈琳琅死死拉住。
沈琳琅习武出身,力气比常人大许多,一拉一拽,将她扶正扶稳。“娘,棠儿姐姐不肯把你还给我。”
“娘,你别听她胡说,她…
“啪!”
玉流朱太过错愕,连脸都忘了捂。
她极度震惊的瞳孔中,除了沈琳琅悲痛愤怒的脸,还有一张艳色却诡谲的脸,那漆黑的眼睛满是嘲弄地看着她,宛如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