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听说她说十五岁时,沈青绿有些意外,再听她说自己平时还学识字时,更是意外。
梅五连忙解释,“她身子太弱,大夫说很难长,也干不了其他的,小人就想着若是能识字,总归是好的。”
“你是个好哥哥。”
沈青绿说到哥哥两个字时,内心深处全是暖意。这个梅小妹和自己一样生来有疾,还和自己一样有个好哥哥,真希望他们兄妹俩能当一辈子的兄妹。
不像她和哥哥。
生离死别不说,还隔着不同的时空。
“姑娘,我哥哥很能干的,他什么都会,你如果有什么事,就让他帮你做……梅小妹说着,大大的眼睛期盼的看着她。她恍惚起来,更像是看到曾经的自己。
这个梅小妹应该也和她一样,很想活下去吧。“我确实是有事找你哥哥。”
梅小妹高兴起来,不停地道谢。
梅五也一脸的开心,让沈青绿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沈青绿给夏蝉使了一个眼色,夏蝉便将梅五叫到一旁说话。而自己则坐下来,又问了梅小妹一些事,比如说识了多少字,爱看什么书之类的。
许是常年吃药所致,梅小妹身上带着一股子药气,闻起来却和屋子里充斥的药味有些不同。尤其是离近些后,还能从那药气中嗅到一丝若有似无的香气。梅小妹很是拘谨的样子,一直低着头,声音也越来越小。“姑娘莫怪,小人的妹妹很少见生人。"梅五过来,赶紧替自己的妹妹解释。他和夏蝉已谈妥,还收了定金。
“姑娘以后若还有其他的事,也可以找小人,小人一定拼尽全力。”沈青绿微微一笑,算是默认。
临走之前,她连回两次头,看的都是梅小妹。第一次梅小妹正好看她,可能是有些害怕她,吓得赶紧低下头去。第二次她再看去时,梅小妹已完全躲到梅五的身后,被遮得严严实实。这角房与主家的屋子完全隔离,进出都有自己的门,门就开在一条说是窄巷,实则是个死胡同的旮旯里。
从窄巷出去后往进来的反方向走,一转角一拐弯,竞然是一家棺材铺。棺材铺的外面摆放着纸扎人,很是眼熟。
沈青绿再往前看去,寻珍二个字映入眼帘。她不由失笑,暗道这也是缘分。
寻珍阁的门大开着,里面仍然是空无一人。隔断正中的小铁窗紧闭着,唯有墙上的那些规矩在默默无语地招待着进来的客人。她摇响铃铛后,窗口慢慢打着。
黑帘子阻绝着她的视线,帘子后传来老者的声音,询问她的来意。她示意夏蝉将画拿出来,从窗口递进去。
“客人可是还要些画?"老者问她。
“不是。"她说:“我想请你们帮我找她。”“客人应是看过本店的规矩,只画图,寻珍宝,不找人。”“老人家,对于我朋友而言,她妹妹就是她的珍宝,既然是珍宝,那就没有坏了你们这里的规矩,你说是不是?”
帘子后一时没了声音,她却听到啜泣声,一回头就看到夏蝉在抹眼泪。她拍了拍夏蝉的肩膀,对里面的老者道:“老人家,你如果不是东家,自己做不了主,可不可以帮我问一问你的东家?”老者说了一句“请客人稍等"的话,然后又没了声。大概一炷香的工夫,老者再次出声,“我们东家说了,客人所言不无道理,既是珍宝,若客人能出得起价,这生意我们就接。”“不知你们要价几何?”
“一千两,照规矩先付五成,事成之后付另一半。若未寻得,定金不退。”一千两银子不是小数目。
沈青绿说不上肉疼不肉疼的,事实上她对金钱没什么概念。上辈子的养父母很有钱,她在钱财方面没有任何的后顾之忧,唯一要做的就是调养身体配合治疗。
这一世虽然艰难,连命都险些不保,却好像并没有受银钱所困。她正要递银票时,被红着眼眶的夏蝉拦住,“姑娘,使不得……这也太多了,你不是已贴了画像让人找,我们慢慢找便是…”这世上有些事是不能慢的。
比如说生死。
“夏蝉,你可知道,很多事没有慢慢来的,或许有今日没明日,或许一睁眼一闭眼就是天人永隔。"她喃喃着,“我也有视为珍宝一样的亲人,如果花钱就能找到……
她说的每一个字却像一把把刀子,穿过那道黑帘子,一下下地扎在窗后之人的心尖上,瞬间鲜血淋淋。但其中的珍宝二字,又像是最为顶级的创伤药,愈合伤口的同时还有抚慰的作用。
慕寒时捂着心口,这种又痛又痒的感觉让他欲罢不能,眼底的光如野火般放肆漫延,如疯如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