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我娘,我娘疼我,我想着父亲也会疼我…
“我…“玉之衡更加烦躁的同时,又隐隐有些心虚。三个孩子中,除了长子让他上心外,他对不喜书的儿子几乎不怎么过问,而年纪最小的女儿,也不过是因为妻子的过分偏爱而跟着爱屋及乌。至于这个认回不久的亲生女儿,他实在是没什么感情,也不太在意。“你如今已回到你娘的身边,好好听她的话,旁的莫要多想。”好一个莫要多想!
如果不想多些,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也不想多想,但我在牢里听到有狱卒说,说魑王之乱过去这么久,还有人拿来说事,摆明是在针对我娘。”
“他们可有说是谁在针对你娘?”
“他们没说,不过他们说这种事哪怕是假的,也难免会让人多想,一旦再有什么风吹草动,势必会引来上头的忌惮,到时候指不定要倒大霉,亲戚朋友者都跟着受牵连。如果想撇清关系,最好就是站出来指证,大义灭亲,才能逃过一劫。”
玉之衡听到这番话,猛地心头一跳。
他今早去告假时还与之遇到一向走得较近的同僚,那人安慰他时,无意间提了一嘴,说若是沈家真有什么事,纵使他与沈琳琅已经和离也无济于事,因为他还有三个流着沈家血脉的孩子,除非是与沈家彻底决裂,方才保住自己。天子脚下富贵无处不在,却也是危机重重。一朝高楼平地起,一夕大厦化为尘,皆是常见之事。他心惊肉跳着,一时竞不敢看沈青绿的眼睛,难看的脸色变幻着,最后也不知心虚,还是不想面对这个话题,避重就轻地说了一句,“不要危言耸听,不可能发生这种事。”
沈青绿岂容他逃避,紧盯他的眼睛,眼底幽冷无比,说出来的话却带着哭腔与乞求,“父亲,你和我娘曾是夫妻,你还是我们兄妹三人的亲生父亲,不管后事如何,我都希望你能站我们这边,好不好?”“你这孩子胡说什么?"他把脸一沉,看上去像是因为人品被质疑而显得无比的恼火,“快回去,莫让你娘担心。”
说罢,袖子一拂,转身走人。
他人都出了巷子,沈青绿还没走。
碧空如洗蓝,丝丝白云如烟如纱,仅是低头望着,不自觉胸臆开阔,仿佛天大地大,可以任人遨游。
视线收回之时,却见巷子两边高墙如崖壁,底下是历经岁月风雨的石板路,将人固定在高墙之中,只能沿着前人既定的路往下走。沈青绿望向空无一人的巷口,嘲弄地勾了勾嘴角。大
一天一夜的工夫而已,阖府上下的气氛更是闷重,压得人喘上不气的那种。下人们忙活往来,皆是小心翼翼,甚至可以说是胆战心惊。守在正院正房外面的银瓶宝葵,一个比一个面色凝重。
正房的门紧闭着,听不见里面的动静。
沈青绿看了一眼,便往自己所住的右厢走去。屋子里的布置一切如故,若不是仔细观察,很难发现不对。她像是随意拨弄着那束孔雀翎,末了,道:“少了一支。”夏蝉大惊失色,“奴婢等日夜守着,并未见有人来过。”“你们没有看见的人,想来身手不错,且不想让你们发现。”不管是不是子虚乌有,他们牵扯到的是魑王,有心之人不可能光是把他们带走,背后肯定会暗中搜查一番。
应是有人在搜查时将一根孔雀翎折断,为怕引起怀疑只能带走。“让你查的事,如何了?”
“那人姓梅,叫梅无。他有个妹妹,叫梅小妹,打娘胎里带出来的弱症,全靠药吊着命,他这些年行乞和帮人跑腿打听消息赚的钱子,全花在他妹妹身上。”
夏蝉说的梅无,就是梅五。
梅五的能力,实在是让沈青绿刮目相看。
她想将此人收为己用,却疑虑重重。
一是梅五的能力太强,散播出来的消息连出身国公府,贵为将军夫人的顾如许都压不下去,这么一个能人,背后当真无主?二是倘若梅五真是无主之人,想来这些年赚的钱也不少,为何一直行乞,而非过正常人的生活?
多事之秋,哪怕是急着用着,也应该先探一探底,所以昨晚去将军府的路上,她便交待过夏蝉。
正如夏蝉查到的那般,梅五确实有一个妹妹。兄妹俩住的地方离马市不远,是一户寻常人家隔出来的偏角房。角房低矮逼仄,除了必需的家伙什儿,没有旁的东西,但收拾的很干净,一进来除了能闻到浓重的药味外,还能闻到阳光的气息,想来是有人常将被褥等物拿出去晾晒的缘故。
梅小妹大概十一二岁的样子,很白很瘦,一脸的病气,眼睛倒是大,怯生生的看人时,不由让沈青绿想到多年前的自己。洗过脸,且将头发梳开的梅五瞧着倒是人模人样的,虽长相普通寻常,却双目有神体格不错,只是颇为腼腆。
“姑娘大气,多亏姑娘给的银子,小人的妹妹下个月的药钱都有了着落。”他搓着手,不敢多看沈青绿,轻声对梅小妹说,“小妹,还不快谢谢姑娘,姑娘可是我们的大恩人哪!”
梅小妹躲在他身后,声音细若蚊蝇,“谢谢姑娘。”沈青绿对她笑了一下,“那是你哥哥应得的银子,不必谢我。”然后问她几岁,平日里做些什么之类的。
她小着声,倒是一一都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