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4年廉署成立,今年(1975年)正是它锋芒毕露、强力肃贪的时期。
古惑仔们虽未绝迹,却如潮水退去,悄然转向更隐蔽的角落。
如控制娱乐场所、走私,甚至开始将触角伸向看似光鲜的正当生意。
与此同时,七十年代中期的香港,制造业(纺织、玩具、电子)如日中天,是名副其实的黄金时代,地产业亦如春笋破土,蓄势待发。
中产阶级的雏形在霓虹闪烁中渐渐清晰,但箐箕湾、深水埗的寮屋区里,底层生活的艰辛,依然刻在每一张早衰的脸上。
然而,无论如何,廉署这把高悬的利剑,终究驱散了部分盘踞已久的阴霾,街头巷尾,市民们的笑容里,似乎也多了几分久违的踏实。
北角,一栋外墙斑驳的旧式写字楼里,藏着“鑫发贸易公司”的招牌。
这间由陈耀豪与姐夫李达强合伙经营的公司,为了节省开支,蜗居于此。
办公室统共不过一千吹,用夹板勉强隔出经理室、会客室和海关报单室,
空间狭窄,空气里弥漫着纸张、汗水和廉价茶叶混合的味道。
二三十个职员在各自的格子间里埋头忙碌,打字机噼啪作响,计算器按键声此起彼伏。
陈耀豪今日前来,一是看望打理公司财务的姐姐陈炽莲,二来也想了解一下姐夫李达强主抓的牛仔裤贸易进展如何。
他熟门熟路地穿过略显拥挤的办公区,推开财务室的门。
“家姐。”陈耀豪笑着唤道。
正埋头对账的陈炽莲闻声抬头,脸上立刻漾开惊喜的笑容:“细佬?你怎么今日得闲过来?”她放下手中的钢笔,账本上密密麻麻的数字记录着鑫发草创的艰辛与微薄利润。
“特意来探我家姐,不欢迎?那我掉头就走咯?”陈耀豪故意板起脸,眼里却满是笑意。
陈炽莲习惯性地作势要拧他耳朵,陈耀豪连忙侧身躲闪,压低声音告饶:
“家姐!给点面子!好歹你细佬在外面也是个人物,被你在公司揪耳朵,传出去我还怎么混?”他指了指玻璃门外隐约可见的职员身影。
“豪仔!”这时,李达强风尘仆仆地从外面回来,腋下夹着厚厚的文件夹,额角还带着汗,显然是刚跑完码头或海关。
见到陈耀豪,他疲惫的脸上顿时精神一振。
“姐夫,刚回来?”
“是啊,刚同船务公司的人谈完。”李达强热情地揽过陈耀豪的肩膀,说道:“走,去我办公室坐,正好同你讲下批货的情况!”
三人走进同样狭小的经理室。陈炽莲熟练地拿起热水瓶,给弟弟和丈夫各冲了一杯浓茶。
廉价的碎茶叶在滚水中上下翻腾,散发出浓烈的苦涩香气,是这间奋斗中的小公司最真实的写照。“豪仔,好消息!”李达强顾不上喝茶,兴奋地打开文件夹,抽出一份文件,说道:“美国西尔斯百货那单,成了!整整五万条牛仔裤,十个标准货柜,已经全部上船,即将驶出维多利亚港!”他用力拍了拍文件,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这对于起步不久的鑫发贸易公司来说,无疑是笔大单“哦?详细讲讲!”陈耀豪身体微微前倾,眼中也露出喜色。这是个好兆头。
“成本控制得不错!”李达强指着文件上的数字,说道:“从内地老关系那边拿的货,牛仔裤胚布加简单缝制,一条成本压到6港币。
我们这边负责贴牌、精加工(主要是洗水和质检)、包装,再加上运输、打点,卖到西尔斯百货是25港币一条。
扣除平均每条要2.5港币的运费,还有美国的关税、最重要是配额费……”
他顿了顿,加重语气,说道:“每条净赚10港币!五万条落袋,纯利五十万港币!”
“10港币一条?”陈耀豪迅速心算了一下,点点头说道:“利润可观。不过,这个价位,在美国市场竞争力如何?和那边牌子货比怎么样?”
“放心!”李达强信心十足,说道:“我们贴的是“香港制造’的牌子,质量比南美那些货扎实得多,做工精细,洗水效果也跟得上潮流。
虽然比不上美国李维斯,但胜在价格优势明显,西尔斯这种大型连锁百货最中意这类性价比高的货源。只要配额够,销路唔愁!”
他脸上洋溢着开拓者的自豪,但也难掩对配额限制的无奈。
“配额?”陈耀豪微微皱眉,这个关键词他之前接触不多。
“就系这个最棘手!”李达强叹了口气,抽出另一份印着香港贸易发展局徽标的文件,说道:“这个系去年签订《多种纤维协定》搞出来的事。
简单讲,美国佬怕我们香港的纺织品冲垮他们本地厂,就设置个上限,全香港一年最多只能出口两亿条牛仔裤去美国。
我们要做生意,就要先向贸发局买“配额证’,相当于买一个出口的额度。这笔费用不细,足足占据我们的货值一成半!布配额证,货做得再好都出不了海!”
他敲着文件上的配额条款,语气带着商人对贸易壁垒的天然不满。
陈耀豪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明白了这“配额”就是一道无形的紧箍咒。
“原来是贸易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