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又一阵炮击袭来,打断了李覃思绪。
他只觉得霎时间地面微颤,周围全是房屋倒塌的巨响,夹杂渗人惨叫。
一枚炮弹就落在近前,一连轰塌了三栋房子。
扬起的烟尘遮天蔽日,让人睁不开眼睛。
李覃如梦初醒,对手下小太监命令道:“咱家的座船呢?速速备好,把金银细软都装上!”
“是,干爹!”小太监应了一声,便慌慌张张的去准备。
巡检拦住他:“水寨正门已经被珠民围住,还有那番人炮舰,根本出不去,如今只能翻后山,去西面坐船了。”
“巡检大人在西岸有船?”李覃目露希冀。
巡检点点头:“是条小船,装不了太多东西,况且山路难行,李公公只能带些随身的物件了。”
李覃肉痛不已,环视房间,珊瑚摆件、檀木书桌、胜国青花、青玉执壶,件件都是珍宝,舍弃一件都心痛的要滴血。
“罢了,就把胜国青花带着吧。”李覃颓然道。
“哎。”小太监应了一声,把青花花瓶捧在怀中。
李覃想了想,花瓶里似乎还能装些东西,又把几件玉石器物用绸布包好放了进去。
还有些空间,李覃又塞进去几串和田玉佛珠。
还没放满,李覃又打开一个半人高的箱子,顿时荧光闪耀,里面摆的都是龙眼核大小的上等珍珠。
李覃叫小太监把瓶子抱来,他一把把的往青花瓶里塞珍珠。
一把抓的太多,珍珠从他指头缝里往外掉,噼里啪的滚了一地。
巡检看的又急又气。
急的是,他手下兵士捕鱼都是好手,打仗半分战力也无,番人一旦上岸,定然抵挡不住。
气的是,他使出吃奶的力气吸兵血,到头来赚的还没这死阉人指甲缝里的泥多。
“我的好公公,别拿了,留的有用之身,钱财还会有的!”巡检已经急的跳脚,连声劝道。
李覃闻听这话,怔怔流下泪来:“咱家费尽心力,好不容易积攒下这点家业,全便宜这帮番人了!”
话音未落,又是一阵炮弹袭来。
烟尘顺着大门,涌到房里,呛的几人直咳嗽。
“咳咳咳……李公公,别拿了……咱们,咳……快走,再不走来不及了。”
“好吧!”李覃起身,毅然向后山走去。
巡检在前领路,小太监紧跟在后,结果一不小心,踩到珍珠上,当场仰头栽倒。
青花瓷瓶摔落在地,连带绸布里精心包好的玉石物件也摔了个粉碎。
无数珍珠在地上叮叮当当的弹跳开去。
这一跟头,把小太监摔的几乎背过气去,好不容易缓过劲来,挣扎起身。
只见李覃怔怔的望着一地狼藉。
“干爹,我!”小太监吓极。
“啪!”李覃抽了小太监一巴掌,口中道:“废物东西!”
小太监立马跪倒在地,伸手去捡那些瓷片、玉石片塞在怀里,双手被割的鲜血淋漓也浑然不觉。
李覃心软,将他拉起:“罢了,只要咱爷俩活着就行,活着就有出路!走,一起逃!”
“嗯!”小太监满眼泪花。
没带财物,走的就是快些。
三人出了房间,目之所及处处都是断壁残垣。
没走几步,就见到重伤倒地的兵丁,口中不住呻吟。
兵丁见巡检来了,纷纷伸手求救,被巡检用刀鞘打开。
周围目之所及,几乎一个站着的人都无。
显然巡检司的军士已经跑干净了。
远处番人的战舰不知是有多大愤恨,犹自炮击不止。
三人没带财物,也算轻装简行,没一会功夫就上了山。
李覃回身凝望,只见水寨残垣外,珠民船只围了一圈,看样子是在堵住他逃跑去路。
“贱胚子!”李覃满脸怨毒的低声咒骂,“真该让你们都淹死在海里!”
巡检催促他抓紧赶路,要趁番人没上岛前,逃出去。
李覃收回目光,专心脚下。
此时太阳已经升的老高,阳光晒的人透不过气。
李覃平日养尊处优,走这几步山里已是气喘吁吁,大汗淋漓。
反观巡检,一个武官,居然也没好到哪去,气都喘不匀乎了,全靠毅力支撑。
终于走到半山腰,还未及喘口气。
但见周围林木摇动。
巡检像要把肺里空气全挤出来般,问道:“是谁?”
他艰难的拔出刀。
李覃心也提到嗓子眼。
只见十余人影在周围浮现,为首之人手持一把倭刀,面若寒霜,眼神凌厉,正是白浪仔。
李覃看清出来的是一群手持兵刃的珠民,心中大为惊恐。
他勉强挤出笑道:“诸位壮士,只要放我归去,我必报请广州府,给诸位封赏赐。”
珠民无人答话,人人眼中都似有一团火。
这时李覃才看清,所有珠民手臂上都缠着白布。
想到半个月前,曾有几百个珠民老弱跳海,当时他还暗自窃喜,珠民老弱死掉,就能省些粮食。
现在却不想这帮贱胚子来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