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像无数把小刀子,斜着刮过裸岩嶙峋的隘口。赵晓燕的围巾被吹得猎猎作响,边角卷着雪粒打在脸上,生疼。她攥紧王小二的手,指节扣进他掌心那道月牙形的疤,这是他们穿过冰碛岩后第三次停下,。
风势突然变缓,象是被无形的屏障挡住。她的意识里突然闯进片熟悉的雪地,回魂谷的冬天,父亲正教她辨认陷阱,他的狐皮帽檐结着冰碴,说话时呼出的白气总沾在胡须上。
“小心!”王小二的喊声将她拽回现实。三只机械鸢突然俯冲下来,翼膜边缘的锯齿张开,露出里面闪铄的刀片。赵晓燕的匕首划出翡翠色光弧,却被风势带偏,光弧擦着机械鸢的翼膜飞过,在崖壁上劈下片冰棱。
“它们在利用风势调整角度!”王小二发动瞬影,军刺精准刺穿最左侧机械鸢的内核。那东西坠向隘口时突然炸开,绿色的液压油溅在风信苔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赵晓燕趁机绕到机械鸢身后,发现这些家伙的尾椎处装着微型风扇,正通过旋转调整重心。“弱点在尾扇!”她的匕首顺着风势斜劈,将另一只机械鸢的尾扇劈成碎片。失去平衡的机械鸢撞在崖壁上,冰棱如雨般坠落。
最后一只机械鸢突然拔高,翼膜展开成巨大的扇形,挡住了月光。赵晓燕抬头的瞬间,看见它腹下挂着个金属罐,罐口正往下滴着粘稠的绿色液体,落在雪地上,竟融出个个冒着白烟的小洞。
“是腐蚀性溶剂!”王小二将她扑倒在地,溶剂溅在刚才站立的地方,玄武岩表面瞬间冒出泡沫,“这东西能溶解能量屏障!”
赵晓燕的匕首在掌心发烫,她突然想起阿兰的话:青狐族的力量源于地脉,而地脉的呼吸,与风的节奏相通。
“跟着风的拍子!”她拽起王小二,两人的身影在崖壁间跳跃。当风势减弱的刹那,他们同时注入能量,青铜匕首与军刺的光芒在隘口中央相撞,形成道旋转的光柱。机械鸢被光柱卷入,翼膜瞬间被撕裂,零件像断线的风筝般散落。
风突然停了。黑风口的寂静比狂风更让人不安,只有冰棱融化的水滴声,滴滴答答落在冻雪上。赵晓燕扶着石壁喘气,发现掌心的风信苔纹路正慢慢渗入皮肤,与狐狸纹融在一起,泛着淡淡的绿光。
“这是”她惊讶地看着手背。
“地脉的印记。”王小二的护心镜突然亮起,镜面映出黑风口深处的景象:—片被雪复盖的山谷,谷中隐约有红光闪铄,“那里应该有还魂玉。”他指向隘口尽头,风又开始吹起,这次却带着股奇异的暖意,“风在给我们带路。”
穿过黑风口的最后一段路异常平静。雪地上的风信苔连成直线,像条发光的地毯。赵晓燕注意到崖壁上有许多人工开凿的痕迹,边缘还粘着点暗红色的漆,与父亲工具箱里那罐防锈漆颜色一模一样。
“是猎人留下的践道。”王小二抚摸着崖壁上的凿痕,“这里以前能通到山外的林场。”他突然停下脚步,军靴踢到块埋在雪里的木牌,上面刻着“黑风口”三个褪色的字,角落还有个小小的狐狸刻章。
赵晓燕的心跳骤然加速。那个刻章,她在父亲的日记本里见过无数次,是他年轻时当护林员的标记。
“爹来过这里。”她蹲下身,指尖抚过刻章边缘的磨损痕迹,“这痕迹至少有五年了。”雪被指尖触到的地方开始融化,露出下面块嵌在岩石里的金属片,型状像半个狐狸头。
王小二小心地将金属片抠出来,发现断口处有明显的咬合痕迹。“是被强行掰断的,”他用军刺刮去表面的锈迹,“这是某种钥匙,另一半应该在”
远处突然传来青狐的啸声,急促而尖锐。玄冰玉狐和白狐同时竖起耳朵,朝着黑风口外侧跑去。赵晓燕抓起金属片塞进怀里,与王小二对视一眼,那啸声里的惊慌,他们只在能量塔自毁时听过一次。
风再次掀起雪雾,这次却裹胁着股熟悉的气味,硝烟混着液压油,是机械狐群的味道。赵晓燕握紧匕首,感到手背的狐狸纹正在发烫,与护心镜的红光遥相呼应。
“看来长生公司的大部队,终于到了。”王小二的声音在风里异常清淅,军刺的蓝光与远处的红光在黑风口对峙,象两团即将碰撞的星火。
赵晓燕突然笑了,迎着风理了理被吹乱的围巾:“正好,有些帐该算了。”她的指尖在王小二掌心轻轻掐了一下,这次的暗号不是“放心”,而是他们小时候约定的进攻信号:那年在回魂谷,他们就是这样联手,把偷鸡的黄鼠狼堵在了雪洞里。
风又开始呼啸,却不再象刀子。赵晓燕感到地脉的暖流顺着脚底涌上来,与王小二的能量在血脉里交织,像黑风口亘古不变的风,终将吹散所有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