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困惑的眼中露出一丝迷茫,进而显得呆萌。
苏勒坦居高临下地盯她一会儿,笑了,突然像只豹子似的蹲下身,歪着脑袋凑近些去看她。
彼时赵钰清还没从茫然中回神,苏勒坦观察一会儿她的神态,扭头看看倒在血泊中的男人,再看看她,终于得出结论,“被吓到了?”赵钰清没回答。
苏勒坦便接着说,“待会儿有烟花看。”
赵钰清依旧迷茫,脑中因为要处理的疑问太多以至于无法运转。少年吹响骨哨,很快召来一匹通体纯黑的骏马。“呼尔丹,好孩子。“他替呼尔丹顺了顺鬃毛,呼尔丹也兴奋地在少年掌心轻轻蹭。
呼尔丹认出赵钰清,低着脑袋用嘴推了推她的肩膀撒娇,示意让她也摸摸自己。
赵钰清慢慢回神,下意识抬手摸了摸它的鼻子。苏勒坦便顺势扛起赵钰清的胳膊,行云流水地把坐在地上的少女拉起来抱上马背,自己也迅速翻身上马。
“驾!”
呼尔丹跑起来了,四蹄生风,淡淡的凉意扑面而来。赵钰清这才从茫然中缓缓苏醒。
虽然已从混乱中搜寻出些许答案,但为了进一步确认,她还是问少年,“你是乌金人还是漠北人?”
学习中原话也有一段时间,苏勒坦决定用昭国读书人的方式好好介绍自己,让昭国公主眼前一亮。
遂清清嗓子,隆重道:“阁下来自乌金国萨颜部,贵姓苏勒坦·赫连帖,幸会。”
赵钰清沉默半响,冷淡地回应两个字,“幸会。”内心却如江河决堤,霎时间洪水滔天。
天姥姥在上,她一定被做局了!
现在看来一切都有迹可循,少年不是漠北人,也不是单纯想给骨禄匐延找点麻烦的土匪头子,而是乌金世子。他绑架昭国送去漠北的和亲公主目的也能大致猜测一一破坏两国关系。
乌金和漠北关系素来不好,如果漠北和昭国的关系得以缓和,那么对乌金来说似乎有些不利。但奇怪的是,出发和亲之前她明明有仔细研究过三国政-治-局-势,乌金大君阿尔斯兰似乎是年纪上来了,近几年来一直想缓和跟漠北的矛盾,既然如此,为什么又要派小儿子来劫走昭国的和亲公主呢?难道说,苏勒坦是瞒着他父亲私自行动的?还有一个问题,奥鲁克知道劫走昭国和亲公主的人是乌金世子吗?如果不知道,把苏勒坦当成草原土匪,那么为了减轻自己护送失误的罪责,会不会跟漠北大君说是昭国临时反悔,拒绝和亲?如果知道,为了不跟乌金起太大摩擦,会不会也把过错推到昭国头上呢?毕竞漠北跟乌金军事实力相当,非必要情况应该都不会主动挑起战争,最多搞点小动作。
全完了,赵钰清崩溃地想,才出狼窝又入虎穴。这时不远处突然传来几声炮响,焰火升空,绽放,如雨点般洒落,忽大忽小,忽明忽暗。
真好看。苏勒坦拉紧缰绳往后拽,让呼尔丹停下来。离放烟花的地点已经有一段距离,这里是欣赏烟花最好的位置。“看!"少年指着夜空说,“你们昭国产的烟花,等再过些日子乌金也会有。”赵钰清凝望着凌空绽放的火树银花发呆,思绪飘至远方,早已无心欣赏。她想起玉京上元佳节花灯如昼,通宵达旦三天三夜。凤箫声动,玉壶光转,长街十里鱼龙舞。
她又开始想念昭国,想念玉京。还有不到一个月就是端午,她想吃粽子,肉馅儿的,蜜枣的,红豆沙的,她都喜欢,可草原不常吃糯米,更没有粽子。焰火绚烂的光芒将前路照得亮堂,赵钰清却不知道下一步该往哪个方向走。静默半响,她问:“你要带我去哪儿?”
“大概是个你不愿意去的地方,但时间一长你肯定会喜欢上那里。“苏勒坦说,“因为那里比漠北王庭美很多。”
附近行军驿站。
苏勒坦换下穿脏了的粉袍,也给赵钰清找来一身也是鹅黄色的崭新乌金袍,一双羊皮小靴,勒令她洗漱干净后把原来那身穿得快要包浆的裙子和已经灶掉的绣花丝履都扔远点。
衣裳很宽松,活动自由,裙摆前后开叉,此设计是为了便于骑射。穿之前的衣裳骑马时裙子总会堆上去。
少年似乎很乐于看到她穿乌金服饰的样子,围着她转了好几圈,眉眼弯弯,露出满意的神情,很兴奋的样子。
她不明白苏勒坦是本来就爱笑还是遇到她之后因为觉得捉弄她有趣才这么爱笑,平心而论,少年笑起来很好看,剑眉星目,张扬又恣肆,但作为被抓捕的“猎物”,她没有一点欣赏的心思,只觉得这位抓捕她的“猎手"笑起来贱得慌。去往乌金王庭的路上没耽搁太长时间,只在行军驿站修整一夜翌日清早便火速出发。
一路快马加鞭,等赵钰清被颠得七荤八素时终于看到一大片分散的毡房。这里水草丰盈,大概就是萨颜部,乌金王庭的所在地了。从东往西,海拔越来越高,草也长得越来越矮,之前草的高度能到达人的膝盖,这里草的高度则刚好淹没整只马蹄。树却长得很高,放眼望去,连绵起伏的浅绿草原波浪后是一片片深绿森林,森林后高大的山脉山顶发白,堆着积雪。再低头看,草地上星星点点开着淡黄淡紫的花,叫不出名字,却是极美的,粗狂而又细腻。
良辰美景,赵钰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