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醒在谢玖的床上
“谢邃安,若华阳公主对姜宁安动了杀心,背地里使用非正常手段,你身为未婚夫,如何防备?”
才在原野拳拳到肉、激烈撕打过一番,见面就是这么一问。谢渊显然觉得莫名。
就像有人忽然问日从西升吗,海水倒流吗。此刻猎场后山的临时住处,清松和书墨都被遣出去了,兄弟二人一人坐着,一人躺着,双双顶着满身的伤痕、淤青,面色都不怎么好看。从前没有的锋芒暗流,如今也因一位姑娘,不知不觉在彼此间滋长了起来。弟弟又一次主动找来,是为了宁安。
将一切心绪强行压下,谢渊困惑之余,显然更不解谢玖话里意思。“华阳公主与宁安乃是堂姐妹,如何会对她……动什么杀心?”“因我为你请婚,将你与姜宁安绑在一起。而华阳公主原本想要你做驸马,天授节那出落水,没觉出她对你是何用意?”用意,自是觉察到了,且已然拒绝过了。
烛光透过灯罩,在谢渊淤青的下颌拓下光斑。也照见谢玖鼻梁上的血痕。
谢渊思索了片刻:“即便如此,华阳公主如何就会动了杀心?大启法度严明,王侯犯法与庶民同罪,华阳公主又如何能轻易要了宁安性命?”话音刚落,谢渊又陡然想起怀抱宁安的那个夜晚,她有说过一一我接近你,还有一半的原因是我梦见北魏战败之后,秋天,你的父亲定远侯班师回朝,冬天,北魏使臣入京.……再后来,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被我皇叔送去北魏和亲,本来该去的是姜姝,我真的很讨厌她,她一直欺负我…彼时听罢,就事论事,谢渊的确觉得有些荒谬。梦,如何能当真呢?
但“我真的很讨厌她,她一直欺负我"却真情实感,与梦无关。谢渊眸色微滞,“可是发生了什么?”
否则弟弟应当不会无缘无故地找来,并提出这般假设。“暂时没有。"手肘随意搭在膝上,谢玖始终盯着地面,语气没什么情绪起伏,整个人似截枯死的树,黑了的潭,有种前所未有的平静冷酷。谢渊默然片刻,答复说:“若真有什么事情发生,我会尽全力从中调和,想办法缓解二人之间的矛盾。”
听到调和、缓解。
谢玖并不意外,却也彻底沉默了。
世上哪有那么多可调和缓解之事,能的话,又何至于骤起杀心。显然兄弟二人一母双生,谢玖自幼长在别庄、七岁被送去战场、九岁被俘北魏,生命底色是风霜磨砺;谢渊则截然不同,他在一朝之都的锦绣安乐中长大,自幼浸于家族偏爱和荣光顺遂,养成一身神姿高彻的雍华气度,不至于不识人间烟火,却也的确过分"不惹尘埃”。
生长环境的不同,也导致谢渊没有谢玖凡事敏锐,尤其对于危险二字,刻在骨血里的警觉防备,他甚至不知章氏婉月并非纯粹病故。这样一个人,若真有事发,他能护得住他如今的未婚妻吗。人心之险恶,世间之乱象,谢玖经历太多。忽然觉得,自己没办法将人交到这样的兄长手里。若自己从江北回来,小孔雀没了….
“阿玖。”
见人不再多说什么,一脸的寡漠冰冷,径直起身离开。谢渊终是忍不住将人唤住,还是那句话:“你究竟……对宁安何意?”脚下一顿,有风透窗而过,谢玖挺拔的身形滞于梁下阴影。痛楚丝丝缕缕,从心脏上蔓延开来,那些强行压下的所有心绪,皆如同利剑反刍,生生刺痛着每一根神经。
那个意外掉落的荷包。
小孔雀那么聪明,无需多言,她必然已清楚那么早的时候,他就已经顶着谢渊的身份,在"伤害”和"玩弄”她了。就像坐实了自己的某种"罪孽”。
他还以谢渊的身份,说过永远不会爱她,说她永远没有嫁进谢家的可能,先前更当着她的面,失控打了她心爱的未婚夫,她一.……….已在心里给谢怀烬这三个字判了死刑。
也许从此,真的会恨他恨到,永远都不会原谅他了。无妨。
也算另一种意义的“求仁得仁"。
好半晌。
才有低沉沉的声音,划过这漫漫无边的漆黑长夜。不眠之夜。
切骨的妒火与恨意浇烧,令姜姝一分一秒都等不下去。可她派出去的放火之人,非但没能成功接近姜娆的住处,反而还半道“失踪"了。次日姜姝想要姜娆赛马,像自己想象中那般惊马,冲去猎场外的断崖,要么坠江,要么被太子潜伏于暗处的死士用乱箭射死。可惜少女一直待在住处,根本不肯出来走动。姜姝让人去“请”也请不出来。
那就想办法引人出来一一让人“不经意”去刺激姜钰,指他阿姐游走于两个男人之间,是无耻下流水性杨花的狐媚贱人,待姜钰跟人动手,姜宁安必然现身露面,结果一整个上午,姜钰也完全不见踪影。不能及时出口气,姜姝又砸了好一堆东西。没办法,为期四日的“狩猎”已然结束,姜姝便是再恨得咬碎了牙,也只能暂时按耐。
如此这般。
午后未时,返回皇城的仪仗队浩浩荡荡,身着铠甲的威仪禁军随行两侧,全副执事。
待帝王仪仗先行,王公大臣,世家女眷们也纷纷收拾着行装结伴下山,打道回府。
近来天气越发热了,有人计划着下山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