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第22章靡乱
门倒带起的尘土激起半丈高,祁深疾步进来,腰间蹀躞带上的玉佩和匕首相碰,撞得叮当作响。
万没想到能追这么一遭。
若非因母亲过寿,他穿着正式的长袍,下摆有襦边碍了迈步,定不会让那贼人在他眼皮子底下闪进了这书铺没了踪影。“你让他死的?"祁深单膝压住尸体颈侧,探完脉息后猛地抬头,目光如刀剜向应池。
他眸中不乏震惊,她如何在!也有对乐七的恼火,她今个出门都不来汇报,是干什么吃的!
该说不说呢,何时都有她在,他若再不把这人押进狱里严审,都对不起她那拼死蹦鞑的劲儿。
应池在那咄咄逼人的目光下,打了一个哆嗦,然后连连摇头。她强忍着喉头发紧,牙齿打颤的惊慌回道:“怎会?我……奴家,奴婢,不,我、我根本不认识他。”
一时分不清自己扮演的角色是男是女,是奴还是良家子,以及这什么世子还记不记得她的模样。
怎么能不记得呢,应池有些语塞,她不间歇地在人面前出现。而面前的人脸亦在她的记忆中由陌生渐渐变得熟悉起来……剑眉星目不失矜贵冷隽,身高腿长更显姿态卓然一一
如果不是他如鹰盯猎物般的眼神熟悉得让她惶恐,让她连呼吸都不怎么顺畅了的话。
他给她的感觉果然还是一如既往。
“护城河犯夜你在,书房取物你在,沈府花园你也在,如今死人现场你还在?”
祁深搞不清她究竞混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有什么目的,一头雾水又恼火万分,步步逼近,声声逼问。
几乎就要抽剑:“你想做什么?你究竟想做什么?”言罢他等着人回话,止了步仔仔细细地盯着那瓷白的也透着惊慌的脸瞧,不准备放过对方的任何一个表情。
“奴只是想来买、买话本,七娘子要的……”一层层马甲被他剥了个干净,应池心慌意乱地答着,没意识到自己所答非问。
且让她所惊的是,他原来全都心知肚明。
可天地良心,他说的那些她当时也处于一个很懵然的状态。那一脸的害怕、慌乱又懵懂,瞧着还真不像演的。虽然没见过,但从乐七的汇报里,祁深清楚知道,她能说会道,伶牙俐齿,极其会编故事,上一瞬声泪俱下,转眼就能拿着擀面杖敲人。他差点伸手去掐她的脸,想撕碎那层伪装,但仔细想来,她好像就该是不知情的。
因为他对她所有事情,了如指掌。
祁深突然想起另一种可能,莫非是故意以她来吸引他的注意?出了永兴坊,那刺客逃跑的方向很明确,往东市而来,几乎是千方百计地死在了她面前。
不对!
祁深突然转身看向尸体,蹲身查看后眯了眼睛。这人手指腹、虎口以及握持弩臂的手掌内侧并无老茧,不像是常年用弩的人。
隔着两面墙的距离依旧命中,他所追之人是个用弩高手,而躺着的这具尸体惯用武器并不是弩。
尸体指尖有压痕和薄茧,该是飞镖,与那夜护城河抓到的人一样。不知什么时候两人掉了包,这人就是一个替死的。如此就说得通了,缘何那刺客会往这跑。他们该是组织严明,留下有用的,死个没太有用的。
而之所以选择死在她面前,就是想让她吸引他的注意,顺着她查下去。但查来查去定是一无所获,因为她的确一无所知。这样一来既能撇清她与刺客的干系,又让他什么线索也得不到。毕竞在他看来,她的确毫不知情,行为也没有任何异样,和屡屡刺杀他的人也看不出有任何关系。
显而易见得出,乐觉的监视一直在别人的眼皮子底下,对方对他所掌握到的关于她的信息了如指掌。<1
祁深猛地站起。
应池瞧见了,着慌往陈雪序身后躲,紧张得越发厉害。她肩膀微微耸起,像只受惊的鹌鹑,细白的左右手指亦无意识地攥紧了陈雪序的衣衫,睫毛垂得极低,仿佛要把自己嵌入对方的背里。陈雪序也不失所望,像母鸡护崽般把她往身后护,正义凛然道:“这位郎君,我们确实和这人不相识,他进来就死那了,我阿弟胆小,你莫要吓她。”这交叠的身躯是如何看如何别扭,看来她真是好手段。一个个都甘愿赴汤蹈火的模样也是怎么看怎么让人恼火,就那胆小躲事的性格怕也是装的。
“滚开!"祁深甩开陈雪序。
一向文弱的陈雪序依旧梗着脖子,挡在二人中间,可如何是面前人的对手。其人身量极高,高他半头绰绰有余,陈雪序虽临危不惧,可还是受不住力道地撞上了旁边的书架。
书架倾倒,书册“哗啦啦"地砸了陈雪序满身。“陈郎君!”
应池一个惊呼,忙蹲身去扶,却被人猛扣住腕骨扯了起来,又在下一瞬被人掐住了脖子。
祁深眯起眸子将她抵上书架,一手抓住书架控制着不倾倒。他脸上有跑出来的汗珠,顺着眉骨,落在了睫毛上,整个人看起来燥热无比,却丝毫遮不住眼眸中的寒意。
而此时此刻,他要确认一件事,就是她的死活,对隐藏在暗处的人,究竞重不重要。
祁深就这样面无表情看着面前的人面部迅速涨红,眼睛充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