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本能地张开嘴,温热的呼气喷洒在他脸上,很快便不再喷洒。她亦同他一样开始大汗淋漓起来。<2
她挠向他的手是那般狠厉,他被拧掐的手背疼得钻心。若非他早早预料到,别住了她的腿,怕是被踹上一脚也够他受的。人求生的本能的确不容小觑。
她嫣红又潋滟的唇,与他手背上被挠出来的伤处,颜色极为相似,让他既疼又带着嗜血的癫狂,于是掐着应池脖子的手又缩紧了些。陈雪序费力爬起来,扑上来扒祁深的手臂,却在下一瞬被赶来的武侯卫按在了地上。
他挣扎着嘶喊:“光天化日欺凌弱小,还有王法吗?”应池被掐得眼前发黑,脚尖几乎离地,但面前人的手似铜墙铁壁,丝毫撼动不了分毫。
对于沈敛谨她尚且可以用美人计演上一演,可面前的人分明是真的想要她死。
可就在应池几乎翻了白眼要晕死过去的时候,祁深却忽地松手了。门口传来了汇报声,“将军,有人死书铺门口了!”那人口吐鲜血,死法与身侧死的这人如出一辙,在其身侧还有弩弓。祁深把应池猛地往地上丢去,满意地嗤笑出声,看来,不是弃子啊……是顶顶重要的人。<1
应池如离水的鱼儿蜷缩喘息着,闭着眼睛脑袋轰鸣,全身的器官叫嚣着死而复生,大口大口的呼吸让她的肺疼得像刀割。祁深看了应池几瞬,语气淡淡地吩咐武侯卫:“把她带走。”“无凭无据凭什么拿人!"陈雪序瞧着两名武侯卫拎起来应池的胳膊就走,着慌想摆脱束缚,却动弹不得。
祁深撩瞥了陈雪序一眼:“聒噪,一并带走。”暮色沉沉,北静王府一改白日庆寿的喧嚣,细嗅之下还笼罩着苦药味。“郎君。"守在门外的老仆躬身行礼,“阿郎刚服了药,这会正醒着。”祁深“嗯"声以示知晓,抬步进了父亲寝室。“父亲。“屋内烛火摇曳,祁深在榻前三步处站定执礼。祁泰缓缓抬眼:"可有眉目了。”
祁深摇头,祁泰神色淡淡,仿佛遇刺像喝水吃饭一样简单,不甚在意:“想让本王死的人多了。
“这三棱弩箭的来源呢?”
祁深摇头:“儿子无能,暂未找到。”
“做工精细,较之军.用.弩.箭,有过之而无不及,且这外形,该是由军用改良。”
“儿子会沿着这个方向查下去。”
祁泰略疲惫地靠回枕上,挥挥手:“查与不查,无甚区别,来一个杀一个也就是了。对了,那些道士既审不出来什么就放了吧。“总是拘着也不是事儿,陛下虽不在意,但太上皇可需要那些道士炼制延年益寿的丹药,届时闹大了总归是我们王府太过放肆,给陛下树敌。”“是,父亲。“祁深自是应着。
在父亲祁泰面前,祁深一向乖觉,他唯命是从,他从不反驳。祁泰是他的领路人,也是他最敬畏之人。
他也从不在父亲身边说笑,与其说祁泰是他的父亲,不如说是他的上官。墙角霉斑已经被热气烘成褐黄的疮痂,唯一的小窗漏进了些许的日光,才显得这环境不至于如此昏暗。
稻草堆似还沾着血迹,空气中弥漫着死气沉沉的焦躁味道,应池站在正中间,站累了就蹲一会,蹲累了就站一会。
她嗓子生疼,浑身黏腻,难受到了极点。
从书铺被带到这狱里已经过了半日,她从开始的恐惧已然变得有些情绪麻木。
她只是在想,完了,如今别说赚钱了,小命估计交代到这儿了。她悄悄掏出那木牌,看了两眼。上面除了刻着个怪异的符号外,没有其他,她看不懂也不想看懂,若她现在出首出去……莫说别人用性命交付给他的东西,该是有很深的用意,此刻她若自首,不是证实了与那人有关?到时怕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远处突然传来脚步声,应池慌忙把木牌又放回了胸口的柯子内。她同样也在思量着,住单间狱舍且没给她换囚服,看样也不是让她长居于此的模样。
一会审讯的时候,她若嘴甜面苦,摆出婢骨的姿态求饶,大喊哭诉着冤枉,搏一搏是不是还有的出路?
毕竟就算由着那不分青红皂白就拿人的什么狗屁世子去查,她也是真的不知情的,这个又做不了假。
来了两个武侯卫,又是不由分说地将她像拎小鸡崽一样拎走了。去往的是一间幽室,火把影绰着,那骇人的刑具架上绑着一个浑身血污的人。
应池刚一瞧见,腿脚就已经开始发软了。
待没了钳制的力量,她顷刻便委顿在地,惶惶打着哆嗦,莫不是想对她用刑?
“认识他吗?”
祁深的话刚一出口,就有问刑官猛地向刑具架上的人泼了一盆盐水。那人痛苦鸣咽,却喊叫不出任何声响,问刑官用个脏污的帕子为其拭脸。“看清楚,认不认识他?”
祁深的声音再次传来,他坐在幽室正中,囚犯的哀嚎于他而言不过是蚊蝇嗡鸣。
连日的梦境里,他与她欢.好。可他觉得自己对面前的她并不在意,就像瞧着她觳棘不止,他丝毫不觉得心软。
他甚至觉得她是装的。
从身至心,叫嚣着的,依旧是让她更恐惧一些,他想看看那崩裂的外表下,究竞藏着一个怎样的人。
那让他无比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