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采花（六）
顾行歌这下子一屁股瘫在椅子上，浑身都没了力气。数落魏怀州的三桩罪状也就罢了，怎么还…非礼他！
顾行歌双手死死捂住脸，只觉得天都要塌下来。魏怀州那样冷面无情的性子，当场没把她剥皮抽筋,简直是谢天谢地，老顾家祖宗在天显灵了。赵清见她瑟瑟发抖的模样，心里也有几分不忍，叹了口气：“主簿，你也别太害怕。我看那魏大人昨儿个倒没有要怪罪的意思。”想了想，他又一本正经补了一句：“只是，你这一喝酒就喜欢抓着别人的毛病，得改。”
顾行歌连连点头。
赔罪，得想办法去赔罪才行。可现下她哪还有脸去见人呢？魏怀州那样的人物，来一趟太平坊都属稀罕，她偏偏就能撞上,还闹出这种笑话……等等。
“不对啊。“顾行歌皱起眉头，“这魏大人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太平坊呢？”赵清若有所思道：“我昨日听那秦若木说，好像是在查采花大盗的案子。”“对。"顾行歌眼神一亮，猛地坐直。昨日那京兆府的郭舒也提过这案子，“我记得大理寺正在彻查此案，若是我能帮大理寺先破了这案子。“她顿了顿,声音逐渐低了下去，“那魏大人，起码不会把我吃了吧……”赵清立刻从案头抓出几份文书，啪地一声拍在她面前：“主簿，还想破案？先别做梦了。你先看看这些，托那采花大盗的福，我们辛辛苦苦牵的红线，全都黄了。”
顾行歌讪讪地揭开文书：“怎么说？”
赵清指着第一张：“还记得几日前的张掌柜家的大小姐和布庄的赵公子么？″
“记得。"顾行歌点点头，“张掌柜和那赵掌柜来找我们，给儿女们算八字，结果刚好张家的大小姐和赵公子八字和合，于是这两家一拍即合，说是要结成亲家。”
赵清冷笑：“是啊，结果前几日张家大小姐半夜遇上采花大盗，虽说人没受伤，可赵家一听风声，当场翻脸。今早跑来闹，说这门亲事不算了。”顾行歌一噎，差点没把手里的文书给扯了：“什么道理？那贼人不过是剪了她一缕头发，这和亲事有什么关系？”
赵清摊开手，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赵家说了，他们家想要的是清白的大家闺秀，不是被贼人盯上的晦气娘子。谁知道那夜除了这一缕头发，还会不会有别的事？反正一句不祥，赵家就死活不认了。”顾行歌只能摇摇头，她拿起第二份文书，扫了一眼：“这是李家小姐和王家公子的亲事？我记得那王家公子纨绔得很，可李老爷却硬要把闺女往王家塞。赵清叹气：“这桩更离谱。那采花大盗混进李家，除了剪李小姐的一缕青丝，还把婚书、嫁衣都毁了。李家的人今早急急忙忙跑来，要咱们重新拟婚书。但我看，那王家好像也不怎么愿意等了。”顾行歌觉得奇怪：“这采花大盗行事，怎么看都不像是在采花，倒像是专挑我们撮合的亲事下手。”
赵清满脸愁苦：“所以我才说，咱们这几桩好不容易撮合的亲事，全叫那贼人搅黄了。这可怎么啊。”
顾行歌把文书扔回案几上，眼底却闪过一丝光：“有意思，这采花大盗，我亲自去会一会他。”
说罢，顾行歌径直往门外走去。赵清追在后头：“主簿，你要去哪？”顾行歌头都没回道：“自然是去张家和李家看看，兴许能摸到那贼人的蛛丝马迹。”
张家和李家都在太平坊内，离得不远，顾行歌走了还不到一炷香的工夫，便到了张家门口。
张家做的是当铺生意，家底殷实，宅院也修得颇为气派。顾行歌才刚进门，就被张夫人一把拉住。
“顾主簿！"张夫人红着眼圈，死死攥着她的手，“我大女儿的婚事，全仰仗您了！她分明清清白白，凭什么赵家就要退婚？您一定要替我们做主啊！”顾行歌被扯得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她最怕的就是遇上这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夫人。正不知该如何脱身，忽见屋里缓缓走出一个年轻姑娘。那便是张家的大小姐。
这位大小姐长得明眸皓齿，眉眼间透着几分精明干练，举止爽利，一开口便道：“母亲，您别拉着顾主簿了。这婚事本就是你们一厢情愿。赵家公子日日流连青楼，若要让我嫁给那样的人，还不如削发去当尼姑！”这大小姐倒真是快人快语。
张夫人一听到这话，急得连忙伸手去捂女儿的嘴：“呸呸呸，你胡说什么！”
顾行歌这才得以脱身，她趁机把张大小姐上下打量了一遍。只见，张大小姐穿着得体，腰间挂了一个香囊，发梢处确实是少了一小截。只是若不是她眼尖，这几乎难以察觉。这采花大盗行事倒也古怪，竟只是工工整整剪下一缕发丝，还刻意避开显眼之处。莫非这采花大盗界也讲究什么行规？待张大小姐终于将母亲支开，顾行歌才随她上了二楼。她的闺房在当铺正楼之上，屋内收拾得一尘不染，正中摆着一张雕花案几，上头供着几尊金子雕成的观音像，旁边堆着账簿与算盘。看来这大小姐是常帮着管理当铺。
顾行歌望向一旁的窗户，这窗户极窄，显然是为了防贼所设，常人根本难以钻入。
顾行歌开门见山：“采花大盗来的那夜，你可有察觉什么异样？”张大小姐微微蹙眉，想了想，摇了摇头：“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