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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税(1 / 2)

孟长洲瞥见她眉间隐现的愠色,那句已到唇边的“尚有公务在身”终究是咽了回去。

他只得蹙着眉头,随沉默不语的赵子端与王照月折返至书肆雅室。

待众人落座,赵子端深深吐纳,郁结于胸般率先开口:“四表妹既要敞开了说,不知究竟要言明何事?竟还需劳动孟御史作见证?”

“恳请大表哥容禀。”王照月眸光清亮如霜,“待照月陈明心志,再由孟御史参详,若确系照月之过错……”

她指尖握紧手中茶盏,“那从今往后照月便依大表哥所言——安心待嫁,不再过问书肆营生。”

赵子端眉峰紧锁:“四表妹,但说无妨。”

“大表哥寒窗苦读十数载只为求取功名,所为何来?”王照月单刀直入地问道。

“自当是为国为民……”赵子端话音未落,便被她打断。

“大表哥是为光耀门楣!”她斩钉截铁地继续说道,“使赵氏诗礼传家的清誉,不至断送吾辈手中。”

赵子端闻言倏然怔忡,唇线抿作苍白的直线。

王照月轻搁青瓷茶盏,垂眸凝视盏中碧色茶汤,声音清越地继续说道:“大表哥寒窗苦读是为光耀门楣,我执算盘理账亦是传承家业。我见父亲终日鞍马劳顿,心中不忍,便想为家族略尽些绵薄之力。”

她浅啜香茗,抬眸时眼波如秋水澄明:“照月以为‘女子虽不能如男子般科举入仕,但你我皆在延续家族薪火,何来贵贱之分呢?’”

赵子端急执袍袖辩解道:“四表妹误会了!我岂敢轻视三舅父与你的商贾之道。我只是忧你抛头露面太过辛劳,更恐那朱家……”

“大表哥。”王照月截住他的话头,垂眸沉思片刻,甫又说道:“方才说的是‘我想’,大表哥可知我‘所愿’?”

她忽然展颜一笑,似三月梨花开在料峭枝头,“我愿不做笼中雀,可自由翱翔于商海;亦不愿囿于后宅,将来‘相夫教子’。且既为心之所向,便不觉其苦。至于朱家之患,幸得孟御史出手相助,已无其忧。”

她言及此,脑海中忽忆起前世种种,那些以爱为名的枷锁,将多少羽翼生生折断。

而那些被折断羽翼之人,终生做着自己不愿做之事,过着自己所不喜的生活。

思及此,她眸光愈发清亮如星:“若照月倾心一人,纵使他心之所向非我夙愿,只要他不违王法、不悖天理,我必倾力助他得偿所愿。”

“大表哥既从汴梁来,自然知晓那汴京城里最负盛名的‘糖霜’与‘蜜饯果子’,十之八九都出自李娘子经营的铺面;至于世家大族采买的香料,半数以上要经泉州张氏之手;而今杭州城的蚕丝买卖、绸缎交易,十家倒有七家是女东家在掌事。”

她眼波流转,唇角噙着浅笑望向孟长洲与赵子端:“大表哥的为人我最是清楚,断不会轻贱商贾,若真有人瞧不起行商之人,那岂不成了‘端着细瓷碗骂陶工’的糊涂人?大表哥说是不是这个理?”

“前些日子大表哥还夸我参透了章衡公《干为金赋》的精髓,照月以为:这治国之道与经商之理,原是一脉相承,为官者用它安邦定国,营商者凭它兴旺铺面,本就无高下之分。”

她越说越是酣畅,连日来积压的郁结之气,此刻都化作珠玑之言倾吐而出。

赵子端听罢这番议论,心中百感交集。

自己当真是迂腐了,当初他倾心于四表妹,不正是为她“迥异于寻常闺秀的见识与坚韧”所折服吗?如今怎反倒是……

“四表妹字字珠玑,所言皆是真理,是为兄的不是,这些日子为兄多有冒犯,还望四表妹海涵。”赵子端起身长揖,衣袂垂落间尽显郑重。

“大表哥言重了。”王照月连忙上前虚扶,“既已说开,便不必如此多礼。”

孟长洲见二人气氛渐趋缓和,悬着的心终于稍稍放下。

自被王照月拦下请来雅室作见证起,他便如坐针毡。

此刻他才敢轻抚茶盏接话道:“四娘子方才所言令长洲醍醐灌顶,世间百业本就如镜湖莲荷,文人墨客慕其清姿,采藕人取其实用,何须强分雅俗?”

他起身时特意将青瓷茶盏推离案沿三寸,拱手行礼的幅度比平日更显恭谨:“既然赵兄与四娘子已冰释前嫌,长洲还有公务在身,就此告辞。”

王照月直到此时才惊觉,她把孟长洲拦下作“见证之事”十分不妥,只当是也是太情急了。

她耳尖泛着薄红,立即起身客气道:“今日多谢孟御史,我这便与大表哥恭送孟御史。”

待孟长洲的皂靴声消失在巷子尽头,赵子端与王照月折返回书肆雅室。

他望着阳光下王照月如白瓷般莹润的侧脸,忽将案上那册《贞观政要》推至她面前:“四表妹可知这书里最妙的典故?”

自此之后,每日申时三刻,当书肆檐角的风铃被风吹响时,便总能看到赵子端的马车准时出现在书肆的青石板路上。

日子倏忽又过数日,令王照锦翘首以盼的“勒索之徒”终是再度登门。

这几日她做足了万全准备:彻夜研读赵国律法,带着秋桂、侍琴等人连夜赶制最新版“声讨小报”,只待将这帮人骂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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