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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原吉低笑道:“是杨士奇派人传话来的,这家伙看到陛下过来,就赶紧让人把消息递过来了。”“陛下这是要看我如何应对这场乱局?”朱英面色平静。
夏原吉边走边点头:“又是一次考验,陛下是想看看,你到底能不能担起大事。”
朱英的脚步没停,目光落在拥堵的漕船上,又转向下游被积水淹没的民巷方向,心中已有了计较。他淡淡道:“考验便考验,我们当做不知道,眼下,先把水闸的事解决了再说。”
两人沿着堤岸快步走了一圈,朱英仔细查看了裂缝的长度、水流的速度,又询问了一旁工匠关于水闸结构的细节,还让夏原吉展开旧图纸,对照着现场标记出的关键位置。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他就将所有情况摸清,转身朝着堤边的高台走去。
“都过来!”朱英站上高台。
原本慌乱的工匠、官员们纷纷停下动作,目光齐刷刷看向他。
“第一,立刻去格物院工坊调运“速凝水泥’,就是上个月刚研制成功的那种,让工匠们带着搅拌工具过来,把裂缝从里到外封堵严实,封堵时用木板加固两侧,防止水流冲垮水泥层。”
“夏主事,这事你去协调,让格物院的人优先送料,路上要是遇到阻碍,就说是我的命令。”“是!”夏原吉立刻应声,转身就往堤下跑。
“第二,开启水闸东侧的备用分流渠!”朱英的目光转向工部的一名郎中,“你立刻带人去打开分流渠的闸门,把主闸的水引流一部分过去,缓解主闸的压力。记住,闸门要慢慢开,别让水流太急冲垮渠堤。”工部郎中不敢耽搁,连忙召集人手往分流渠方向赶。
“第三,传我命令,调玄武湖那边新造巡逻战舰过来。”朱英看向一旁的锦衣卫百户,“让战舰带着缆绳,把下游拥堵的漕船拖到安全水域,优先拖运粮船。另外,让水师派些士兵去下游民巷,协助百姓转移到高处,多带些防雨的油布和干粮。”
一道道命令有条不紊地从朱英口中下达,没有半分迟疑。
在场的官员、工匠们原本慌乱的心,竟也随着他沉稳的语气渐渐安定下来,各司其职地忙碌起来。此刻,金川城门楼上。
朱元璋披着一件黑色的斗篷,双手背在身后,眯着双眼凝视着堤岸上的动静。
“皇爷爷,朱英这是已经找到办法了?”朱允效皱眉。
朱元璋咧嘴一笑:“看起来,是找到了。”
他活了大半辈子,见过太多临危慌乱、束手无策的官员,像朱英这样,刚到现场就能摸清情况、迅速决断的,实属难得。
“可他连奏请都没有,就直接下令,会不会有些逾矩了”朱允效道。
朱元璋却没丝毫怒意:“情况紧急,水闸随时可能溃堤,漕运断了、百姓淹了,谁来担这个责任?朱英能当机立断,不推诿、不犹豫,这是担当,也是干大事该有的魄力。”
“你要记住,做君王、做臣子,最重要的不是循规蹈矩,是能解决问题。只要能护住百姓、守住江山,些许“逾矩’,又算得了什么?”
朱允效连忙低下头,躬身应道:“孙儿受教了。”
他垂着眼帘的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阴冷的光。
朱英越是耀眼,越是得皇爷爷看重,他心里那股莫名的恨意,就越发浓烈。
雨势渐渐小了,可江面上的水势却越发汹涌。
浑浊的江水像是被激怒的巨兽,疯狂地冲击着金川门水闸的堤岸。
水闸的裂缝越来越大,江水裹挟着泥沙从裂缝中喷涌而出。
“不好!裂缝又大了!”一旁的工匠惊呼。
江水的冲击力越来越强,原本临时堆砌的沙袋墙已经开始晃动,再等下去,恐怕整个水闸都要被冲垮。他抬头望向远处的官道,雨雾弥漫中,连夏原吉的影子都没看到。
速凝水泥还在路上,远水救不了近火。
“大人,怎么办?沙袋根本挡不住!”一名工匠急问。
朱英没有半分犹豫,猛地扯开身上湿透的蓑衣,随手扔在地上。
“都愣着干什么!”他大吼一声,“格物院的工匠跟我来!以人为桩,用身体顶住沙袋墙!再让木工师傅把楔子钉进裂缝两侧的砖石里,固定住沙袋!”
话音未落,他已经纵身跃下堤岸。
江水瞬间没过他的腰腹,浑浊的泥沙呛得他咳嗽了两声,可他丝毫没有退缩,伸手抓住身旁的一袋沙土,死死抵在裂缝处。
“快!把沙袋递过来!”他朝着岸上大喊。
格物院的工匠们先是一愣,随即纷纷扔下工具,跟着跳了下去。
“朱大人都上了,我们怕什么!”
远处,户部尚书和几位侍郎站在堤岸上,看着江水中泡着的朱英和工匠们,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江水湍急,稍有不慎就可能被冲走,他们身居高位,哪里肯拿性命冒险,只能远远地站着,脸上满是焦灼,却无半分行动。
“朱英哥哥!”
一声急促的呼喊从堤岸传来。
朱英抬头,只见朱允通带着几名侍卫,快步跑到堤边。
他挣脱侍卫的阻拦,看着江水中苦苦支撑的众人,眼神里满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