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有监察规制:都察院掌百官风纪,工科给事中专司署院开销核查,何时轮得到工部越权监督?格物院既已独立,便该依制行事,工部管好营造修缮即可,不必多此一举。”
这边争论未歇,吕本却悄悄移开了目光。
他的视线掠过马天和蓝玉,心猛地沉了沉,眼中闪过凝重。
格物院势头渐盛,如今连马天、蓝玉这两位手握兵权的武将都偏向那边,“格物派”的势力越发壮大。“启禀太子殿下!”一名小太监匆匆进来,“秦王殿下在殿外求见,说有急事要面陈殿下!”方才还在低声议论西北兵权的群臣猛地噤声。
谁不知道前些日子刑部刚办了桩大事?
秦王妃王氏被朱英亲自下令关进了刑部大牢,卷宗都递到了太子案前,只等勘定罪名便要定罪。那秦王从封地日夜赶来,定是来为王妃讨说法的。
“秦王这是要闹殿?”
“朱尚书刚把王妃关进大牢,证据确凿,他这时候来,怕是要给太子殿下出难题。”
群臣低声私语,李善长垂着眼帘,嘴角闪过不易察觉的笑意。
马天刚得了西北兵权,朱英的格物院又势头正盛,他们这些老臣本就觉得压不过气,如今秦王主动来搅局,倒要看朱英怎么收场。
朱标也皱起了眉,沉吟片刻才道:“宣他进来。”
很快,秦王上殿,他竞穿着一身玄铁战甲。
“臣弟朱椟,叩见太子殿下!”秦王走到殿中,跪下,“臣弟今日来,不为别的,只为王妃之事。”这话一出口,群臣的心都提了起来。
李善长和吕本等,一副看热闹的样子。
朱英眉头皱了皱。
“臣弟已经看过刑部递来的卷宗了。”秦王的声音顿了顿,“王妃敢通敌漠北,桩桩件件都触了国法,臣弟不敢为她辩白,更不敢说她无罪。”
群臣一愣,朱英都懵了。
朱标也意外,却还是没说话,只静静看着他。
秦王又磕了个头,恳切道:“但她毕竟是臣弟的正妃,是朱家的儿媳。臣弟知道国法无情,可求太子殿下开恩,饶她一条性命。”
“臣弟愿以亲王之尊,披甲上阵,赶赴西北边疆!往后漠北再有战事,臣弟必冲在最前,斩敌立功,为王氏赎罪。只要能饶她不死,臣弟甘受任何责罚。”
朱英抬眼看向秦王,心里满是惊疑。
秦王素来鲁莽,遇事只会硬碰硬,怎么这次竟懂“以退为进”?
先主动承认王妃有罪,断了自己“徇私辩白”的路,再以亲王之尊请命赴边,用军功抵罪,把“饶王妃不死”的请求说得情理兼备。
这绝不是秦王自己能想出来的计谋,背后定然有人指点。
朱标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朱模,你可知你在说什么?”他的声音严厉,“王妃犯的是通敌之罪,刑部只抓她一人,已是看在宗室颜面,你竟还敢求孤饶她不死?国法面前,岂容私情?王妃犯国法,孤岂能饶她?”
“太子殿下息怒!”不等秦王开口,李善长突然上前一步,“老臣有一言,愿为秦王殿下说情。”“《大明律》虽重国法,却亦存仁厚之道。自古以来,“刑不上大夫’,并非纵容权贵,而是为了存朝廷体面。秦王妃乃亲王正妃,身份尊贵,虽有过犯,可废黜封号,可幽禁惩戒,断无处死之理。若真杀了亲王正妃,传出去,恐让天下人觉得我大明宗室无情,更让外邦耻笑我大明无容人之量啊。”“何况秦王殿下愿披甲赴边赎罪。他乃陛下皇子、殿下亲弟,肯以军功抵妻之过,这份诚意已然难得。老臣以为,不如就依秦王所言,饶王妃一命,让她如实交代同党,再将她幽禁西安,永不得回京。如此一来,既全了国法,又顾了宗室亲情,岂不是两全之策?”
“李公所言极是!”吕本也连忙上前,躬身附和,“老臣附议!王妃之罪虽重,可秦王殿下愿以亲王之尊赴边,已是极大的让步。若真处死王妃,恐伤了宗室和气,反倒让别有用心之人钻了空子,挑拨皇室关系。太子殿下英明,当以大局为重啊。”
两人一唱一和,话里话外都在强调“宗室颜面”和“大局”,明着是为秦王说情,暗着却在给朱标施压。
若是不饶王妃,就是不顾宗室,就是无容人之量。
站在一旁的马天脸色瞬间阴沉。
王妃通敌铁证如山,李善长和吕本却敢拿“刑不上大夫”和“宗室颜面”做文章,前线将士白死了?他刚要迈步上前反驳,手腕却突然被人从后面轻轻拽住。
马天回头一看,是蓝玉。
蓝玉对着他轻轻摇了摇头。
马天深吸一口气,退了回来,却依旧冷着脸,盯着李善长和吕本的背影,眼底满是冷意。
朱标沉默了许久,而后重重叹了口气。
“罢了。”他摆了摆手,声音里带着几分疲惫,“孤便依你们所言,饶秦王妃一命。”
“但有两个条件。第一,王妃必须如实交代所有同党,若有半句虚言,休怪孤收回成命。”“第二,此事了结后,王妃即刻被送往西安幽禁,永世不得离开西安一步。秦王与她,此生不得再相见。你若敢私下去见她,或是为她求情,孤定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