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无数同泽生命的炼狱的些许放松,但更多的,是未能最终守住阵地的深深不甘与屈辱,以及对撤退过程中可能遭遇的巨大风险和未知命运的担忧。
“军座,鬼子追得紧,弟兄们伤亡大,体力也快到极限了,强行撤退,万一被鬼子黏上”周振强首先开口,声音沙哑,说出了众人心中共同的忧虑。
“所以,我们不能简单地一走了之,那不是撤退,那是溃逃!”程廷云目光锐利如刀,扫过每一位将领,“我们要走,还要走得堂堂正正,走得让鬼子脱层皮!要让他们即便占领了这片我们用血换来的废墟,也要每前进一步都付出血的代价!要让他们在接下来的几天里,都无法有效组织起新的进攻,为我们后方布防赢得时间!”
他手指重重地点在地图上标注的要塞炮台、核心工事、交通枢纽的位置:“我们要给‘热情’的鬼子留下一份永世难忘的‘厚礼’!一场精心准备的‘告别盛宴’!”
一个详尽、冷酷而高效的“撤退陷阱”计划,在程廷云的主持下,于摇曳的灯火中迅速制定出来:
1 梯次撤退,精密协同: 部队严格分三批撤退。首先撤退所有重伤员和非必要的文职、辎重人员(利用二十六日夜晚开始悄然进行)。第二批为主力作战部队,于二十七日午夜零时整准时开始,按预先反复勘察确定的多条小路,单位之间严格交替掩护,梯次后撤,保持无线电静默,以烟火、信号弹、传令兵等方式联络。第三批为精心挑选的精锐后卫部队,由副军长邱清泉亲自指挥,包括装甲团所有尚能机动的坦克(油料弹药集中供应)、所有还能打出一两发炮弹的火炮(任务完成后破坏)以及由程廷云,邱维达从军部警卫营抽出的精干官兵,负责断后,监视敌军,并在最后时刻引爆所有预设陷阱。
2 诡雷盛宴,死亡迷宫: 这是整个计划最核心、最阴险的部分。由军部工兵营主导,各部队工兵分队及全体官兵配合,在即将放弃的所有阵地、特别是炮台内部、坚固机枪工事、指挥部、交通壕中心节点、坑道出口、以及日军最可能利用的集结地、休息点,大量、隐蔽、巧妙地布设各种诡雷和爆炸物。充分利用遗留的弹药、未爆的炮弹、剩余的手榴弹(旋开后盖,用极细的铁丝、麻线或头发丝设置绊发雷)、炸药包(设置压发或延时引信),甚至将废弃的枪支、钢盔、水壶都变成触发装置的一部分。工兵们展现了惊人的创造力,将死亡巧妙地编织进废墟的每一个角落。
3 坚壁清野,焦土策略: 所有无法带走的粮食、被服、医疗物资,全部泼上汽油烧毁或掺入杂质,绝不资敌。所有无法移动的重武器,如彻底损坏的坦克、被炸毁的重炮,关键部件(炮闩、瞄准镜)拆除带走,炮膛内塞入最后一发炮弹并堵死,或在车体、炮身下放置大量炸药,等待最后的轰鸣。
4 精准炮击,最后咆哮: 冯连桂负责指挥所有尚能射击的火炮,包括那几门珍贵的150重榴弹炮,精确设定最后几个射击诸元,目标首指日军可能的追击路线、必经路口、以及白天观测到的常用前进阵地。装填好最后几发炮弹,由可靠的炮手小组负责,采用长拉火绳或制作简易延时点火装置,等待后卫部队的信号。
5 空中掩护(请求): 程廷云立即亲自致电武汉空军指挥部和第五战区,详细说明撤退计划,恳请空军在二十六日白天,加强对马当周边道路,特别是可能迂回路线的侦察和警戒,并在二十七日午夜前后部队撤退的关键时段,尽最大可能派出战机进行袭扰性攻击或巡逻,以干扰、迷惑日军,使其无法准确判断我军动向。
命令如无声的电流,迅速传遍各级部队。从二十六日夜晚开始,在马当震耳欲聋的炮火和枪声掩盖下,一场无声而极度紧张的“死亡布置”悄然展开。白天,所有官兵依旧如同磐石,顽强地抵抗着日军的每一次进攻,仿佛对即将到来的撤退一无所知,甚至故意发动了几次小规模逆袭,以迷惑日军。夜幕降临,当枪炮声渐渐稀疏,无数黑影便如同勤劳的工蚁,在阵地上、在工事里、在废墟间无声地忙碌起来。
工兵们成了这场特殊战斗的主角。他们眼神冷静,动作精准而迅速,如同艺术家般精心雕琢着他们的“作品”:在坑道入口悬挂集束手榴弹,在坚固机枪射孔内布置压发地雷,在指挥部看似完好的地图桌下捆绑烈性炸药,甚至将阵亡日军的尸体轻轻翻动,在其身下巧妙布置诡雷普通士兵们则默默地将舍不得破坏、却无法带走的战友遗物——一张照片、一封家书、一个烟斗——仔细收集起来,交由专人保管后送;同时,又冷漠地将一箱箱无法带走的子弹、炮弹变成死亡陷阱的一部分,将珍贵的饮用水倒入泥土,将粮食焚毁。
冯连桂亲自检查每一门即将被留下的火炮,看着炮手们默默地将最后的目标参数刻在心里,将拉火绳延伸到安全的隐蔽处。这是他们与这些沉默战友最后的告别。
胡献群抚摸着那些因损坏或油料耗尽无法带走的坦克冰冷的装甲,眼中含泪,亲自带人打开舱盖,在驾驶员和炮手的位置放置了集束手榴弹,并将最后一发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