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
王中磊利落地开酒,软木塞发出“啵”的轻响。“我们华谊刚拿到外资,大家一起庆祝高兴一下。”
他先给韩三平斟酒时,腕表表盘在灯光下泛着冷蓝色的光,“陈导下部戏预算可以翻三倍,缺投资可以来华谊看看。”
酒液在杯中旋转,倒映出天花板上那盏仿宫灯的流苏。
包厢里的温度似乎突然升高了,陈默看着面前堆积如山的菜肴,蟹粉狮子头上点缀的金箔。
清蒸鲥鱼鳞片间凝结的油珠,还有那盘几乎没动过的松露炒饭。
………
“柏林那边我已经安排人打点了。”韩三平突然压低声音,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个烫金信封。
“这是柏林选片总监的联系方式。”
信封边缘在桌面投下细长的阴影,像剪辑时总也修不好的跳轴镜头。
王中军突然微笑着,他从内袋掏出一张黑卡推过来。
“韩总,年轻人现在谁还写信?这张万事达能在欧洲任何影院包场。”
卡片表面泛着的金属光泽,让陈默想起废弃工厂里那些生锈的铁皮。
徐校长的茶杯突然发出“咔”的轻响。老人用杯盖轻轻拨弄浮动的茶叶梗,这个动作让包厢突然安静了几秒。
他笑眯眯地说,“小陈还没毕业呢。中戏的规矩,得先毕业才能签公司。”
………
雪下得更大了。陈默借口透气走到回廊上,雕花木窗的缝隙里钻进细小的雪粒。
身后传来脚步声,王中磊倚着朱漆柱子点烟,打火机的火苗在他瞳孔里跳动。
“韩三平给你开多少?我们华谊翻倍。”
他吐出的烟圈在寒风中迅速消散,烟灰飘落在雪地上,像未显影的胶片上那些神秘的灰斑。
回到包厢时,陈默发现自己的茶杯被续上了新水。
水面漂浮的茉莉花缓缓舒展,像某个被剪掉的长镜头里,那扇终于完全打开的监狱铁门。
韩三平正在讲他扶持年轻导演的计划,手指无意识地转动着蜜蜡手串。
陈默突然开口,声音惊飞了窗外的一只麻雀。
“其实,《不可饶恕》的海外版权西影已经和MK2谈了。”
这句话像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众人脸上的表情如同被突然调换了帧率的画面。
徐校长眼镜后的目光闪烁了一下,老人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杯底在红木桌上留下一个完美的圆形水渍,像摄影机镜头的光圈收缩到最小。
回校的路上,雪已经积了薄薄一层。徐校长的奥迪缓缓驶过长安街,车窗外的霓虹在雪幕中晕染开来。
“韩三平在和后起的华谊较劲,冯小刚就是韩三平挖掘出来的,被摘果子了。”
老人突然说,“华谊那两兄弟,现在连像样的导演都拿不出来。”
……
陈默望着后视镜里渐渐远去的“松鹤楼”招牌,那三个烫金大字在雪中渐渐模糊,像某个被虚化的背景镜头。
“王校长让我转告你,”徐校长在戏剧学院门口停下车子。
“明天早上八点,他的最后一节视听语言课,记得交作业。”老人指了指后座上那个鼓鼓的公文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