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州送药,这罐是让我先救馆里的人。”
“极夜教?那不是邪教吗?”人群里立刻有人质疑,一个穿短打的汉子往前站了步,眼神警惕,“白馆主,您该不会是被邪教骗了,拿我们当试验品吧?”
“我信白馆主!”角落里突然响起一个苍老的声音,卖菜的张婆婆拄着拐杖走出来,眼眶发红,“去年我孙子得急病,家里没钱抓药,是白馆主分文不收给治好了!他要是想骗我们,何必守着这药馆这么多年?”张婆婆的话像颗石子,人群里立刻有人附和,几个曾受恩惠的百姓纷纷点头,质疑声渐渐弱了下去。
白仁生松了口气,对郑仁点头:“把楼上的人都扶下来吧。”
很快,十几个轻症感染者被扶着走下楼。
最前头的少年依旧佝偻着背,脖颈后的银灰绒毛在光线下格外扎眼;之前喊着“不治了”的老妇人被人架着胳膊,手背的青黑纹路爬得更密了,每走一步都要喘口气。
百姓们下意识往后退了退,眼里有同情,也有恐惧——这就是他们最怕变成的模样。
“大家看好了。”白仁生拧开医疗罐的开关,“咔嗒”一声,罐口飘出淡紫色的气溶胶,像薄烟裹住最靠近的少年。
不过半刻钟,少年忽然轻轻“呀”了一声,抬手摸向自己的脖颈——那里的银灰绒毛正簌簌往下掉,露出原本的肤色;老妇人也睁大眼睛,看着自己手背上的青黑纹路慢慢变淡,像被温水化开的墨。
“好了!真的好了!”人群里有人惊呼,之前质疑的汉子凑上前,指着少年的脖颈,声音发颤:“那毛……真没了!”
沸腾声瞬间炸开,可没等白仁生说“这药后续会多起来”,就有人猛地扑上前,一把抓住他手里的医疗罐:“给我!我儿子快魔化了,这药该给我!”
“凭什么给你?我娘先染病的!”另一个人也冲上来,伸手去抢。
混乱像潮水般涌来,有人推倒了张婆婆,有人撞翻了药柜,药罐滚落一地,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白仁生想拦住他们,却被挤到墙角,喉咙里的“还有很多药”被淹没在争抢的嘶吼里——他看着有人踩着散落的草药往前冲,有人为了抢罐口的残液大打出手,忽然想起方才那少年眼里的光,此刻竟成了点燃贪婪的火。
人总说“绝境见人心”,可有时,绝境里的人心,比瘟疫更刺骨。
希望是能暖透寒夜的光,却也能让藏在暗处的自私,瞬间暴露无遗。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远去,哄抢的人追着抢罐的汉子跑了。
药馆里只剩满地狼藉:翻倒的柜台、碎裂的药碗、被踩烂的草药,还有张婆婆没来得及捡起的拐杖。
白仁生扶着墙站起来,指尖沾了些草药的碎末,他看着眼前的狼藉,又摸了摸案上那层刚积不久的灰尘——曾经这里挤满求药的人,他在灯下抓药、熬汤,连夜里都亮着一盏暖灯,可现在,只剩冷风吹过空荡荡的前厅。
失望像潮水般漫上来。
他忽然想,极夜教总会把配方和药物送出去,到时候人人有药可治,自己何必在这里挨挤、受气,还把药馆砸成这样?他深吸一口气,转身对郑仁说:“把楼上好转的人都叫下来吧,让他们……回家。”
郑仁愣了愣,却没多问,转身往楼上走。很快,好转的感染者们走下来,少年脖颈后的绒毛没了,老妇人手背上的纹路淡得几乎看不见。
他们走到白仁生面前,一个个躬身作揖,少年的声音带着哭腔:“先生,谢谢您……我能回家见爹娘了。”老妇人也抹着泪,把怀里揣的半块干饼塞给白仁生:“这是我最后一点吃的,您别嫌弃。”
白仁生接过干饼,喉咙发紧,只摆了摆手:“快回去吧,家里人该等急了。”
送走最后一个感染者,他拿起案上的钥匙,锁上了妙灵药馆的门。那方褪色的杏黄旗在冷风中晃了晃,像是在告别。
没过几日,“长安西市妙灵药馆关闭”的消息传遍了整座城。有人说,是白馆主治好了烂根瘟,却被人抢了药;有人说,是他累了,不想再管这乱世的病。
只有郑仁知道,那天药馆里的狼藉,和白馆主锁门时,眼底那点熄灭的光——那是曾经装着满当当仁心的光,最终被人性的冷,浇成了灰。
……
夜王府的书房里,烛火燃得正稳,映得案上摊开的《北境草药图谱》泛着暖光。夜无寒指尖刚触到“寒魄草”的批注,院外就传来轻缓的脚步声——是内侍省总管李德全,手里捧着明黄色的锦盒,身后跟着两个佩刀的金吾卫,显然是皇城亲派来的。
“老奴参见夜王殿下。”李德全躬身行礼,声音压得极低,眼神却忍不住往书房里扫,像是在找什么证据,“今夜贸然前来,是奉陛下口谕,问殿下一事——西市妙灵药馆白仁生说,他手中有极夜教给的‘烂根瘟’药方,还当众用了一罐药,这事……殿下可有耳闻?”
夜无寒放下手中的毛笔,指腹摩挲着茶杯的青花纹路,语气平淡得听不出情绪:“白日里倒听下人提过一嘴,说药馆被百姓抢了,老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