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具形态各异的躯体被头下脚上地悬挂着,如同屠宰场里倒挂的牲畜。
它们的嘴唇都被粗糙的、浸透了黑色桐油的麻线紧紧缝合,每一具躯体的喉咙处,都延伸出一根根酷似声带的、微微搏动着的灰白色纤维,没入黑暗的尽头。
在这片悬尸之林的中央,有一座由无数破碎瓷片拼接而成的、散发着怨毒气息的王座。
一个模糊的背影端坐其上,正低着头,用一支看不清材质的笔,在一本同样看不见内容的册子上缓缓书写着什么。
那书页上明明空无一物,可每当它的笔尖在虚空中划过一个笔画,悬挂在远处的某具缝口尸身便会猛地抽搐一下,仿佛有无形的烙铁烫在灵魂之上。
沈默的意识被这诡异的一幕完全攫取,他凝视着那个书写的背影,试图解析它落笔的轨迹与那些尸身抽搐之间的规律。
就在这时,王座上的背影似乎完成了某个字的最后一笔,它停下动作,微微抬起了头。
虽然看不清面容,但沈默能感觉到,一道无形的“目光”穿透了无尽的虚空,落在了他的身上。
紧接着,那个背影的头部,极其轻微地、仿佛带着一丝询问的意味,朝他这边偏了一下。
这是一个非语言的动作,一个纯粹的姿态。
然而,在沈默那高度集中的意识解读中,这个动作被拆解、分析、并最终理解。
于是,他的意识,那个已经与**剥离的纯粹精神体,在领会了那个动作所蕴含的“意思”之后,做出了一次近乎本能的回应。
一个幅度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表示“收到”或“理解”的肯定动作。
现实世界中,沈默紧闭的双眼猛然颤动,喉咙处那片记录生理反应的橡胶膜,在没有任何预兆的情况下,伴随着一声沉闷的撕裂声,骤然炸开,几缕混杂着黏液的血丝从裂口处缓缓渗出。
他在那片残响构筑的梦境深处,对一个不该回应的存在,点了第二次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