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养生讲堂的手册与带艾的指尖
某小区&nbp;“康寿堂”&nbp;养生讲堂的清晨总飘着艾草香与菊花茶的混合味道，我守在便利店柜台后，看赵建国穿着浅灰色唐装忙碌。他的袖口沾着淡绿色艾草汁，是昨天教老人做艾草包时蹭的；衣襟别着&nbp;“高级健康管理师”&nbp;徽章，徽章表面被老人的手摸得发亮；左手托着《老年健康指南》养生手册，封皮边角磨得发毛，内页贴满老人手写的感谢便签，某张用红笔写着&nbp;“赵老师，按你说的足三里按摩，失眠好多了&nbp;——&nbp;李奶奶”；右手正给张爷爷示范膝盖按摩&nbp;——&nbp;指尖因长期推拿、捏艾草泛着厚茧，指缝里藏着点艾草纤维，连指甲盖都染成了淡绿色，是做艾草包时蹭的，洗了好几次都没洗掉。
他的讲堂角落永远摆着三样东西泡着菊花茶的粗瓷杯，杯身印着&nbp;“健康是福”&nbp;的黑色字样，茶梗沉在杯底，是他长期讲课口干用来润喉的，他说&nbp;“喝口菊花茶，能撑到讲完控糖课”；记满&nbp;“老人需求”&nbp;的黄色笔记本，封面用透明胶带粘补过，某页写着&nbp;“李奶奶糖尿病，今日需送控糖杂粮粉；张爷爷关节炎，教他膝盖按摩法；王奶奶视力差，帮她写药盒标签”“提醒自己每两小时给妻子发消息，让她测血糖”；还有妻子的血糖药盒，放在讲台旁，盒身贴着&nbp;“每餐后&nbp;1&nbp;小时服药”&nbp;的粉色便签，药盒旁摆着血糖仪，是他每天早上从家里带来的，怕妻子在家忘记测血糖。讲座间隙，他会靠在讲台边揉膝盖，左手扶着讲台，右手轻轻按揉膝盖，眉头微微皱着&nbp;——&nbp;是静脉曲张犯了，昨天教&nbp;20&nbp;个老人做艾草包，站了&nbp;3&nbp;小时，疼得没睡好。眼睛却盯着讲堂门口，怕老人迟到路上出事，也怕错过妻子的消息，他说&nbp;“老人来听课是信我，不能让他们白跑，平价卖艾草贴、杂粮粉，就是为了维持讲堂，我赚的每一分都要对得起良心”。
上周寒夜，我关便利店门时，撞见他在讲堂旁对着账本红着眼。浅灰色唐装被寒风灌得鼓起，紧紧贴在身上；手里攥着皱巴巴的收支账本，上面用铅笔写着&nbp;“本月房租&nbp;3000&nbp;元，进货艾草贴&nbp;2000&nbp;元，卖货收入&nbp;5800&nbp;元，净利润&nbp;800&nbp;元（不够妻子医药费&nbp;1500&nbp;元）”；手机屏幕亮着妻子发来的消息“建国，今天血糖空腹&nbp;90，试纸快没了，你别太累，不行就把讲堂关了，我在家能照顾自己”。而他刚拒绝了保健品厂商的微信消息，厂商说&nbp;“每卖一盒‘降糖神药’给&nbp;50%&nbp;提成，月入过万，你这小讲堂卖一年都赚不到这么多”，他知道那些是三无产品，吃了会害老人，所以果断拉黑了厂商。
这时李奶奶发来消息“赵老师，我孙子明天来看我，想跟你学按摩，你能早点开门吗？”&nbp;他赶紧用手背擦眼泪，对着手机回复&nbp;“没问题李奶奶，明天&nbp;7&nbp;点半开门，我教他”。挂了电话，他却对着讲堂的灯发呆&nbp;——&nbp;灯是节能灯泡，瓦数很低，他怕费电，舍不得开亮的；上次妻子住院，他因要给老人讲课，没能陪床，这次医药费还差&nbp;700&nbp;元，只能找亲戚借，可又怕亲戚觉得他&nbp;“没本事，开讲堂都赚不到钱”。后来才知道，他那晚回家给妻子熬了控糖粥，凌晨&nbp;5&nbp;点就起床整理讲堂，教李奶奶孙子按摩时，膝盖疼得站不稳，只能扶着桌子示范，月底找我妹妹借了&nbp;700&nbp;元，才凑够妻子的医药费，自己却省得只吃馒头咸菜，连便利店&nbp;3&nbp;元一个的肉包都舍不得买。
帮他搬杂粮粉时，我见过他在讲堂库房偷偷贴护膝。他背对着我，卷起唐装裤腿，膝盖上的静脉曲张像淡紫色蚯蚓，皮肤泛着泛红&nbp;——&nbp;是长期站立讲课、给老人推拿导致的。刚把护膝贴好，就听见讲堂传来争吵声“你这艾草贴怎么没效果？我贴了三天，膝盖还是疼，是不是假货！”
赵建国赶紧整理好裤子，走出去递上一杯菊花茶“张爷爷，实在对不起，可能是穴位没贴对，我再教您一次，要是还没效果，我给您退款”。他蹲下来，耐心地给张爷爷指膝盖的&nbp;“膝眼穴”，边指边说&nbp;“您看，就在膝盖凹陷处，贴的时候要对准这里”，张爷爷试了试，笑着说&nbp;“原来是我贴错了，谢谢你啊赵老师”。等张爷爷走后，他却对着艾草贴叹气&nbp;——&nbp;这批艾草贴是他亲自去河南产地进的，每盒成本&nbp;8&nbp;元，只卖&nbp;10&nbp;元，赚的&nbp;2&nbp;元还要用来交电费，怕老人觉得贵，又怕自己没利润。他的讲堂衣柜里，藏着件没拆封的深灰色羊毛衫，是妻子去年给他买的，标签上还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