份、亩数都分毫不差!
皇帝这是早已将所有的罪证,都牢牢攥在了手中!
朱由检似乎完全没有在意了凡那张瞬间变得如同死人般的脸,他依旧用那平淡的语调继续说道:
“此八千亩水田,按照朝廷之策,十三年来,应缴的漕粮和税银朕很好奇,这笔钱,忻城伯是给了贵寺,还是贵寺替他还给了朝廷?”
朱由检顿了顿,目光终于从大殿收回,重新落在了了凡惨白的脸上。
“还有。这些来,有多少像赵之龙这样的善人?他们又捐了多少田?给了你们多少见不得光的香火钱?”
“这些,都是账。”
“朕今日此来,便是要与尔等将这些账一笔一笔算个清楚。”
“账本,拿出来给朕看看。”
一字一句,如冰锥,如钢针,狠狠地扎进了了凡的心脏。
他所有的防线在这一刻,被彻底击溃。
什么禅心,什么定力,什么口才,在皇帝面前,都成了一个笑话。
冷汗,从他每一个毛孔中疯狂地涌出!
了凡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的玄衣天子仿佛化作了手持勾魂笔的阎罗,而他自己就是那跪在森罗殿前无可辩驳的恶鬼!
完了。
一切都完了。
了凡知道,那本真正的账本一旦交出去账本上记录的每一个名字,背后都代表着一个显赫的家族。
那将是一场席卷整个南直隶的血腥风暴!
那些人,是不会让他活着的!
而眼前这位天子更不会让他活着!
横竖都是死!
绝望之中,一股疯狂的念头如同毒草般从了凡的心底滋生。
他不能就这么死了!他要拖!拖延时间!
皇帝南巡只带了这些亲军,金陵城内外的卫所,南京的六部九卿,那些与鸡鸣寺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官绅勋贵,他们绝不会坐以待毙!
只要能拖到他们得到消息,组织起足够的力量,或许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想到这里,了凡猛地一咬舌尖,剧烈的疼痛让他那几乎要涣散的神智重新凝聚了起来。
他抬起头,脸上竟然挤出了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陛下陛下明鉴。”
他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与紧张而变得尖锐起来。
“寺内账目繁杂锁碎,皆为供奉十方诸佛、修缮庙宇、赈济灾民之用,所记皆为一笔笔功德,而非而非凡俗之账。”
“若陛下欲知,此乃贫僧与鸡鸣寺的无上荣光。只是只是账目实在太多,贫僧需召集寺内知客、库头等,仔细整理一番,方能呈送御览。还请陛下…还请陛下稍作片刻,移步禅房稍待,贫僧去去就回!”
他说得恳切无比,将自己拖延时间的真实意图,掩藏在为君王整理账目的躬敬外壳之下。
他甚至微微侧身,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
他在赌。
赌这位年轻的天子,会顾及一丝帝王的体面。
赌这位年轻的天子,会相信他这最后的谎言。
然而,了凡看到的,是皇帝笑了。
那笑容温暖纯真,却比任何酷刑都更让人感到恐惧。
朱由检不再看了凡。
他只是将目光轻轻地转向了自己身旁,那个从始至终都如同一尊铁铸雕像般纹丝不动的禁军统周全。
那是一个极其细微的动作。
没有言语没有手势没有点头示意。
仅仅是一个眼神。
周全,瞬间领会!
“噌——”
一声轻微到几乎难以听闻的摩擦声响起。
那是周全的手,握住了刀柄。
下一刹那!
他整个人仿佛化作了一道闪电,猛地踏前一步!
快!
快到了极致!
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看清他的动作!
他们只看到一道残影一闪而过!
唯有阳光,捕捉到了一丝痕迹!
那是一道如同血色弯月般的弧线!
是刀光!
那柄御前佩刀此刻正以斩断世间一切因果的决绝,划过了了凡方丈的脖颈!
了凡甚至没能做出任何反应。
他脸上的表情还凝固在那个挤出来的谦卑笑容上。
了凡的眼中还带着一丝不解与愕然,似乎不明白为什么皇帝会笑。
然后,他的世界便天旋地转起来。
了凡看到了一具熟悉的,穿着月白色僧袍的无头身体,还保持着躬身合十的姿态。
他看到那脖颈的断口处,血肉模糊,白色的筋骨与红色的血管,清淅可见。
看到一股温热猩红的液体从那断口处冲天而起!
那血泉在正午的阳光下,折射出妖异而璀灿的光芒,飞溅出十数步之远!
“噗嗤!”
直到这一刻,那刀锋切开血肉与骨骼的声音才仿佛姗姗来迟般,传入了众人的耳中。
滚烫的鲜血,溅了满地。
几滴滚烫的血珠甚至跨越了五步的距离,溅在了朱由检那身玄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