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值倒是实打实的。
至于打虎这种事，那是沙书记和侯亮平他们该操心的。
自己嘛，还是继续胸怀宇宙比较实在。
终究宇宙是比这纷扰的人间，要简单、纯粹得多。
审讯室内，灯光惨白。
方才还在会所里指点江山的路易斯，此刻像滩烂泥般瘫在审讯椅上。
他本质上就是个政治掮客，一个靠信息差和虚假人脉包装起来的骗子。
所有的底气，都源于他精心营造的神秘感和高层关系。
当省纪委的办案人员亮出证件，以雷霆万钧之势将他从酒席上架走时，他那层虚假的外壳便瞬间崩碎。
“姓名，职业。”
“路……路易斯，投资顾问……”
“说说吧，为什么要伪造证据，诬告京州市委副书记孙连城同志。”
“我……我……”
路易斯汗出如浆，嘴唇抖得不成样子，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对面的侯亮平没再追问，只是将一叠文件推到他面前。
最上面一张，赫然是他儿子路卡斯在国外奢侈品店的刷卡账单复印件，旁边附着一张孙宇宙信用卡的详细信息对比。
“路先生，你儿子很‘能干’。”
侯亮平的语气很平淡，每个字却都像刀子，
“年纪轻轻，就懂得利用同学的信任，为你设局铺路。诬告陷害国家干部，这个罪名有多重，你应该清楚。”
看着那份铁证，路易斯最后一点侥幸心理彻底飞灰烟灭。
他知道，自己完了。
“我说！我全都说！”
他精神防线彻底崩溃，如同竹筒倒豆子，将所有罪行和盘托出。
从如何包装诈骗团伙，到如何看中光明峰项目，再到被孙连城的“程序正义”卡住后，如何恼羞成怒策划栽赃陷害。
为了立功减刑，路易斯几乎毫无保留。
当审讯人员问及，他凭什么能在汉东畅行无阻，轻易接触到市级领导时，路易斯犹豫了片刻，最终抛出了一记真正的重磅炸弹：
“是京州市常务副市长，刘强！”
“他收了我三百万好处费，还有一套澳洲海景别墅的房契！
他向我保证，只要我搞定前期程序问题，他就会在市委常委会上，全力推动光明峰项目！”
审讯室里，空气死寂。
侯亮平与几位纪委同志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底的骇然。
刘强！
京州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
主管全市经济、发改和招商引资工作，是李达康一手提拔起来、最信任的左膀右臂！
这条藤，竟然摸出了这么大一个瓜！
夜色深沉。
李达康刚结束一个冗长的会议，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办公室。
桌上的红色保密电话骤然响起。
李达康抓起电话，听筒里传来省纪委书记田国富沉稳到冷硬的声音：
“达康同志，有件紧急情况，需要立刻向你通报……”
田国富言简意赅，将路易斯供述出的关于刘强的问题，复述了一遍。
李达康握着电话，整个人如同被闪电劈中，僵在椅子上。
大脑一片空白，血液都仿佛停止了流动。
刘强？
那个他最看重、最信任，几乎是当成接班人来培养的得力干将？
怎么可能！
“……目前这还只是嫌疑人的单方面供述，我们正在进一步核实。但为了防止意外，不影响大局，省委决定，对刘强同志，即刻采取措施。”
李达康甚至不记得自己是怎样挂断电话的。
他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上，宛如一尊石化的雕像。
一直以来，他信奉的圭臬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他把权力下放，给足干部空间，要的就是效率，要的就是gdp！
他看不上孙连城那种四平八稳、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庸官懒政，他觉得那是对事业、对人民最大的不负责任！
可现在，现实却给了他一记最响亮的耳光。
他最信任的臂膀，却被一个不入流的政治骗子，如此轻易地腐蚀、拉下了水。
他缓缓抬头，目光穿过窗户，望向远处省委大楼的方向。
夜色中，那栋建筑轮廓模糊，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一个念头，毫无征兆地从他心底最深处冒了出来，疯狂滋生。
孙连城那套……那套看似荒诞可笑，繁琐到令人发指的“程序主义”板的条条框框，那些僵化的规定……
难道，那根本不是懒政？
难道……那才是一道真正能保护干部，也能保护自己的防火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