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时,正一个人坐在空旷的办公室里。
双眼通红。
“同伟,刘新建都说了。”
高育良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我知道。”
祁同伟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在摩擦。
“你好自为之吧。”
高育良说完,便挂了电话。
没有安慰,没有对策。
只有冰冷的切割。
“好自为之……”
祁同伟神经质地重复着这四个字。
突然低声笑了起来。
笑声越来越大,最后变成了歇斯底里的狂笑。
他抓起桌上的奖杯,狠狠砸在墙上。
胜天半子?
他这一生都在与天争,与命斗。
到头来,却成了别人随意丢弃的棋子。
绝望迅速发酵成疯狂。
他拨通了高小琴的电话,声音阴冷而决绝。
“小琴,我们没有退路了。”
“准备好,做最后的安排。”
孙连城的周末,一如既往的宁静。
他泡了一杯上好的龙井,准备继续他未竟的事业——整理书房。
那个从《资治通鉴》里掉出来的牛皮纸笔记本,被他随手放在了书桌一角。
今天看着,总觉得有些碍事。
破坏了书桌的对称美感。
他拿起那个泛黄的笔记本,在手里掂了掂。
有点分量。
他翻开看了几页,还是那些陈旧的字迹和人名。
“这种老古董,留着有什么用?”
他自言自语,觉得里面的纸张又黄又脆,当引火物都嫌掉渣。
他甚至考虑,周末小区收废品的大爷过来,是不是可以把这个连同一些旧报纸一起卖掉。
换几块钱给窗台上的多肉植物买点新土。
这个记录着赵家王朝罪恶开端的笔记本,在他眼里,价值还不如一盆健康的绿植。
周一的京州市委常委会上,气氛却有些微妙。
李达康一反常态,没有大谈特谈gdp和招商引资。
反而用了很长时间来强调“程序正义”和“规划的严肃性”。
“同志们,发展是要快,但绝不能乱!”
“有些时候,慢,就是快!”
李达康的目光有意无意地瞟向坐在角落里神游天外的孙连城。
“就拿光明峰那个项目来说,如果不是我们有的同志坚持原则,
对报告格式这种细节都一丝不苟,严格把关,我们京州可能就上了一个有巨大环保隐患的烂摊子!”
“到时候再治理,要花十倍百倍的代价!”
他清了清嗓子,表情严肃中带着一丝别扭。
“这种看似无为,实则大智若愚的'战略定力',在关键时刻,比盲目的gdp冲锋更有价值!”
“这种精神,值得我们……我们大家,深入学习!”
全场一片寂静。
李达康身边的秘书拼命低着头,笔记本上画着一个个不知所云的圈。
肩膀却在控制不住地抖动。
会议一结束,侯亮平就找到了季昌明。
刘新建的口供为他们指明了方向,但也留下了一个巨大的谜团。
“销毁……”
侯亮平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
“我不信赵立春会用烧掉或者粉碎这种简单粗暴的方式。”
“对于他那种多疑的人来说,只有握在自己手里,或者放在一个绝对安全、谁也想不到的地方,才叫真正的'销毁'。”
他脑中灵光一闪。
一些被忽略的线索开始串联起来。
刘新建提到的“变成历史的尘埃”,孙连城在笔记里发现的“废弃档案馆”
虽然他还不知道那本笔记的存在,但思路却诡异地重合了。
“季检,”
“当年的‘销毁’行动,很可能只是一个障眼法。
我要重新梳理京州市国土资源局的全部档案,特别是那些被封存、被遗忘了几十年的地方。”
他的目光望向窗外,仿佛能穿透钢筋水泥,看到城市某个被遗忘的角落。
“我要去他们的坟墓里,把证据挖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