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一声清脆的炸裂,精准捅进了指挥部山呼海啸般的狂欢里。
所有的欢呼、哭泣、拥抱,都在这声刺耳的异响中戛然而止。
动作僵住的人们,齐刷刷地将目光投向声音的源头——那个从始至终都稳如泰山的角落。
王梁第一个反应过来,连滚带爬地冲了过去。
他满脸是泪水和汗水的混合物,眼眶血红,当他看到地砖上粉身碎骨的保温杯碎片,再看到孙连城那张失去所有血色、如同被抽走魂魄的脸时,一股排山倒海的愧疚与崇敬瞬间冲垮了他的理智。
他一把扶住孙连城微微颤抖的胳膊,声音哽咽到完全变调。
“书记!您挺住!您太辛苦了!”
“您肯定是一直在用精神力硬顶着,现在危机一解除,这口气松了,身体就撑不住了!”
周围的干部们也潮水般围了上来,看着孙连城失神的模样,再看看地上那只“壮烈牺牲”的保温杯,一个个感动到双眼湿润。
“我就说!书记肯定累垮了!从台风登陆到现在,他就没坐下过!”
“何止!刚才那种灭顶之灾,我们都吓尿了,只有书记,只有他稳坐钓鱼台!这得耗费多大的心神!”
“是啊,我们都乱成了一锅粥,只有书记早就看穿了一切结局……”
一句句发自肺腑的赞叹,像一根根烧红的钢针,扎进孙连城的耳朵。
他什么都没听清。
他的世界里,只剩下那一声清脆的、宿命般的哀鸣。
退休金,碎了。
咸鱼人生,没了。
所有美好未来的墓志铭,刚刚被他亲手摔在了地上。
完了。
孙连城呆滞地看着王梁,嘴唇蠕动,想说点什么。
比如:我不是累,我是被你们这群猪队友气的。
又比如:我差一厘米,就摸到退休的门槛了。
可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巨大的、荒诞的绝望,像水泥般封死了他的喉咙。
最终,在所有人关切、崇拜、感动的目光注视下,他缓缓抬起另一只手,重重地拍了拍王梁的肩膀。
王梁浑身一颤,腰杆下意识挺得笔直,仿佛得到了最高嘉奖,差点当场敬一个军礼。
洪峰退去的速度,比来时更凶猛。
那道盘踞银龙河十几年的顽固“血栓”,被一场百年不遇的台风,用最野蛮、最彻底的方式,连根拔起。
积压的洪水找到了宣泄口,咆哮着,欢腾着,顺着被意外拓宽加深的河道,奔涌入海。
指挥部大屏幕上,下游所有水文站的水位线,都以一种赏心悦目的速度,回归安全线以下。
一场近在咫尺的灭顶之灾,没了。
王梁连夜召集全市水利专家,对银龙河下游进行数据建模。
出来的结果,让每一位专家都陷入了三观颠覆的震撼。
“王市长……这,这是神迹!”水利局总工程师指着屏幕上完美的河道剖面图,手抖得像帕金森,“这次的洪峰……它不只是冲垮了废坝。”
“它还顺便,把河道里淤积十几年的泥沙、垃圾、污染物,全都冲刷得一干二净!”
另一位专家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双眼写满了恐惧。
“何止是干净!这股水流的冲击角度和力度,比我们用超算模拟出的顶级清淤方案,还要完美一百倍!”
“现在的银龙河,过水能力比清淤前提升了百分之四十!别说百年一遇,就是两百年一遇的洪水,也能安然扛过去!”
指挥部里,再次陷入死寂。
这哪里是天灾?
这分明是老天爷亲自下场,拿着手术刀,给北莞市做了一次外科手术式的河道治理!
第二天,台风过境,天空碧蓝如洗。
北莞市政府门口,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附近几个村的村民自发组织起来,用红绸子抬着油光锃亮的烤全猪,敲锣打鼓地来了。
队伍最前面,八个壮汉抬着一面巨大的金丝楠木牌匾,龙飞凤舞地烫着八个大字:
“治水如神,道法自然”。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村长,手捧一把万民伞,扯着嗓子喊:“我们要见孙连城书记!我们的青天大老爷!”
市长高建和一众领导闻讯赶来,看到这阵仗,全懵了。
老村长一看到领导,激动得老泪纵横,一把抓住高建的手。
“市长啊!我们以前猪油蒙了心啊!”
“我们以为,拆了那天杀的采砂坝,水就通了!哪知道,孙书记的境界,我们凡夫俗子根本看不懂!”
另一个村民抢过话头,声音洪亮如钟:“对!孙书记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他早就‘算’到了这场大水要来!也只有这场天降大水,才能把那道坝冲得干干净净!”
“用推土机拆?费钱费力还留一堆垃圾!哪有让老天爷自己动手来得高明!来得干净!”
“孙书记这是在下一盘天大的棋!他用天地当棋子,给我们北莞谋万世福祉啊!”
村民们你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