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哼一声,那只抓着娘衣角的小手松了,露出的手腕上,淡青色的结晶在血色里泛着冷光。
那枪本是打马叔的,蓝布衫汉子手抖得厉害,子弹偏了半尺。
队伍里瞬间炸了锅。“操你妈的!”阿武的眼睛红得像要滴血,他刚从死人堆里捡的步枪还带着铁锈,此刻被他一把抄起,手指扣在扳机上就要抬枪。林雨眼疾手快,一把按住他的胳膊,掌心压在冰冷的枪管上。
“别动手!”她的声音在发抖,不是怕,是怒,怒火从心口烧到嗓子眼,烫得她喉咙发紧,“那是镇民!”
“镇民?”人群里突然炸出一声吼,是个脸上长着大片结晶的汉子,左半边脸几乎被暗紫色的源石覆盖,说话时嘴角都扯不开,“纠察队在的时候,他们跟群绵羊似的,连屁都不敢放!现在看见我们带伤带残的,倒敢开枪了?”
他叫老周,昨天过冰河时,弟弟为了护他,被冰窟窿吞了,尸体到现在还没捞上来。
“镇民?”瘦高个猛地甩开林雨想去拉他的手,他手里的斧头是从路边捡的,刃口豁了个口子,此刻铁屑溅在林雨脸上,冰凉刺骨,“刚才开枪的不是镇民?去年在黑石镇,就是这些镇民帮着纠察队把二丫拖走的!她才十五!被活活打死在矿洞里!”
这话像火星掉进了火药桶。人群里有人低低地啜泣起来,一个瘸腿的老头抹了把脸,露出手腕上碗口大的结晶:“我儿子就是被隔壁村的人举报的,说他偷了头牛,其实就是饿极了摘了个烂苹果……”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变成呜咽,“死的时候才二十,身上被打得没块好肉。”
“把枪放下!”老周往前冲了两步,源石结晶摩擦着衣服,发出沙沙的响,他指着那个瘫在地上的蓝布衫汉子吼,“不然老子掀了你的杂货铺!”他认得那汉子,上次就是他领着纠察队去矿上查人。
“对!他们和纠察队一路货色!”
“小石头不能白死!”
不知是谁先扬手扔了块石头,“哐当”一声砸在旁边杂货铺的窗玻璃上,碎玻璃哗啦啦落了一地。
铺子里的掌柜尖叫着往柜台下钻,他婆娘抱着个存钱罐,抖得像筛糠。
穿蓝布衫的汉子早吓瘫了,猎枪摔在雪地里,他连滚带爬地往后缩,哭喊着:“不是故意的……我手滑……真不是故意的……”
可没人听,愤怒像野火,顺着人群的血脉烧得噼啪作响,把连日来的饥饿、寒冷、恐惧全烧了出来。
林雨看着人群像决堤的洪水,呼啦啦涌进镇子的主街。
有人一脚踹开包子铺的门,蒸笼里的热气混着肉香飘出来,立刻被抢得精光;有人抱起墙角的面口袋,撕开个口子就往嘴里倒生米,米粒掉在雪地上,被踩得乱七八糟;还有个女人把腌菜坛子砸在地上,酸水溅在雪地里,冒起丝丝白烟,她却咧着嘴笑,眼泪混着鼻涕往下流。
瘦高个跑得最快,他冲进一家铁匠铺,铁砧上还放着把没打好的镰刀。
他抓起墙角的斧头就往墙上砍,木柴噼里啪啦往下掉:“都出来!把吃的交出来!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
“住手!”林雨追进去时,斧刃离桌底缩着的老太太只有寸许,老人怀里的小娃娃吓得直哭,哭声像小猫似的细弱。
林雨一把抓住瘦高个的胳膊,指甲几乎嵌进他的肉里,“他们是平民!”
瘦高个猛地回头,眼里的红血丝像蛛网:“平民?林雨你看看这个!”他扯开自己的衣襟,胸口有块碗大的疤,边缘嵌着源石,“这是前年被镇民用锄头砸的!就因为我路过他们的菜地!”
林雨的动作顿住了。她想起青石镇的柴房,弟弟蜷缩在稻草堆里,嘴角淌着血,镇民们举着锄头守在门口,骂他“脏东西”。
最后纠察队来的时候,弟弟已经只剩半口气,眼睛却还睁着,望着房梁上漏下的一点光。
可……桌底的老太太满脸皱纹,像风干的橘子皮,她把小娃娃死死护在怀里,那娃娃穿的红棉袄,和小石头身上的那件一模一样,连袖口磨破的地方都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屋里有粮仓!”外面突然有人喊,人群又像潮水似的往镇东头涌。林雨追出去,看见有人把镇民的棉被拖到街上,被风吹得像面破旗;有人往火堆里扔家具,松木柜子烧得噼啪响,黑烟滚滚往上冒,呛得人睁不开眼。
混乱中,一个小女孩抱着布娃娃蹲在雪地里哭,她的辫子散了,棉鞋跑丢了一只,脚冻得通红。一个感染者路过,犹豫了一下,把自己怀里半块冻硬的窝头塞给她,转身又被人群卷着往前涌。
“都停下!”林雨突然拔出腰间的匕首,往地上狠狠一插,刀尖扎进冻硬的泥土里,发出“噗”的一声闷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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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豁出去的狠劲,盖过了嘈杂的喧闹,“谁再动一下,就是和罗德岛为敌!”
感染者们的动作僵住了。罗德岛的名字像根定海神针,这些日子里,是罗德岛的干员给他们药,分他们吃的,护着他们穿过枪林弹雨。
有人慢慢放下了手里的面口袋,有人松开了揪着镇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