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怕,就像被蚊子叮了一下。”托托莉蹲到她面前,仰视着她的眼睛,金色的瞳孔里盛着满满的认真,“闭上眼睛数到三,就好了。我会一直握着您的手。”
温蒂抿着唇没说话,却没再后退。当护士拿着针管走近时,她死死闭上眼,长长的睫毛剧烈颤抖着,像濒死的蝶。冰凉的酒精棉球擦过胳膊时,她猛地抓住托托莉的手,指甲几乎要掐进对方肉里。
“一。”托托莉的声音很轻,带着安抚的力量,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纱布下的手背。
“二。”针尖刺破皮肤的瞬间,温蒂的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却死死咬着唇没出声。
“三。”护士拔出针头,贴上创可贴的动作轻得像羽毛。
温蒂慢慢睁开眼,发现自己手心全是汗,而托托莉的手背上已经被掐出几道红痕。
她像被烫到一样松开手,别过脸,耳尖红得快要滴血。“谁谁害怕了?我只是不习惯别人碰我。”
托托莉忍着笑,从包里拿出颗草莓糖递过去。“奖励您的,陈医生说勇敢的孩子才有糖吃。”
温蒂的视线落在那颗裹着透明糖纸的糖果上,糖纸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在极乐礁,只有那些“听话”的孩子才能得到糖果,而且从来都是过期的,硬得能硌掉牙。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来,飞快地塞进兜里,像是藏起什么了不得的宝贝。
离开医院时,阳光已经变得暖融融的。托托莉指着街角的商场,玻璃幕墙反射着天空的蓝,像一块巨大的蓝宝石。“去那里给您买身合身的衣服吧?总穿我的也不是办法。”
温蒂下意识想拒绝,眼角却瞥见橱窗里挂着的一条裙子——淡蓝色的,裙摆上绣着细碎的浪花,像极了她觉醒力量那天,在马里亚纳海沟看到的深海微光。
“随你便。”她别过脸,装作被风吹得眯起眼,耳根却悄悄泛起浅红。
商场里的冷气吹得人很舒服,和医院的消毒水味不同,这里飘着淡淡的香水味和面包房的甜香。
温蒂站在自动扶梯上,看着脚下不断移动的台阶,身体僵硬得像块木板。当扶梯突然启动时,她吓得差点抓住旁边的扶手,却在看到托托莉憋笑的表情后,硬生生忍住了,只是脚趾蜷缩起来,死死抠着鞋底。
“这东西为什么会自己动?”她压低声音问,眼神里满是警惕。
“这是自动扶梯,省力用的。”托托莉牵着她的手往前走,“您看,大家都站得很稳。”
温蒂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果然,周围的人都很放松,有的在看手机,有的在聊天,只有她像个异类。
正觉得不自在时,眼角突然瞥见一块巨大的屏幕,上面有个穿着红裙子的女人在唱歌,嘴巴一张一合,连头发丝都在动。
“那是什么?”她停下脚步,手指戳了戳托托莉的胳膊,“里面关着人?”
托托莉顺着她的手指看去,忍不住笑出声:“那是电视广告,不是真的人,是用科技拍出来的影像。就像就像会动的画。”
温蒂皱起眉,显然没听懂。在极乐礁,唯一会动的画面是监控屏幕,那些绿色的雪花点后面,是随时可能出现的看守和他们手里的电击棍。她看着屏幕上女人灿烂的笑容,突然觉得很陌生——原来人类的世界里,“动的画”可以这么轻松愉快。
女装区的衣架像排列整齐的士兵,挂着五颜六色的衣服。
温蒂站在中间,眼神茫然,像误入花园的狼崽。她过去穿的都是统一的灰色囚服,破了就打补丁,从来不知道衣服可以有这么多颜色和款式。
“试试这条裙子?”托托莉拿起一条藏青色的连衣裙,领口缀着细碎的珍珠,在灯光下闪着柔和的光,“这个颜色衬您的皮肤。”
温蒂警惕地盯着那条裙子,像盯着某种会咬人的生物。“这东西怎么穿?”她记得囚服都是套头的,可这条裙子后面全是密密麻麻的扣子,像某种复杂的锁。
托托莉的心脏突然抽痛了一下。她看着温蒂眼里纯粹的困惑,突然意识到这个拥有毁天灭地力量的律者,其实连最基本的生活常识都不懂。
那些本该在试衣间里和朋友笑闹着讨论款式的年纪,她却在铁笼里学习如何“顺从”,如何在鞭子落下前先跪下。
“我教您。”托托莉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拉着她走进试衣间。
试衣间里弥漫着淡淡的薰衣草香,镜子擦得锃亮。托托莉帮她脱下那件宽大的风衣,手指碰到她后背的纱布时,动作放得极轻。“抬手。”
她轻声说,将连衣裙从头顶套下去,裙摆轻轻落在温蒂腿上,像流动的夜色。
背后的扣子需要一颗颗系上,托托莉的指尖偶尔碰到温蒂的皮肤,对方会下意识地绷紧身体。“别紧张,很快就好。”
她一边系扣子一边说,“您看,这样系起来,风就吹不进后背了。”
温蒂没说话,眼睛却盯着镜子里的自己。藏青色的裙子裹着纤细的身体,领口的珍珠映着她苍白的脸颊,竟透出几分柔和。
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自己——没有铁链,没有伤痕(虽然纱布还在),只是一个穿着漂亮裙子的女孩,像商场里那些牵着妈妈手的孩子一样。
“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