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未尝不可。这许多年来,他何尝看不出,她在宫中意难平,一门心思沉湎权势思绪辗转之间,傅珩人已进了凤仪宫的内殿,殿内陈设一如往昔,每处皆保留着孟清辞生前的模样。这里每日有宫人悉心拂拭,纤尘不染。日日夜里留一盏微弱烛火,似是她一直在这里等他归来。傅珩指尖一一抚过孟清辞用过的桌案笔墨,乃至她的妆奁,恍惚间,似又看见了她的音容笑貌,她轻蹙的眉尖,含嗔的回眸,她的一喜一嗔都浮现在傅环的眼前,纤毫毕现,清晰的仿若能闻到她身上似有若无的香气。她真是傻,他怎么可能再喜欢别人?种香本就是两个人的事,他想,清辞如此聪慧,或许不是不知道,多半怕是仍旧怨怪他,怪他当初一错再错,怪他毁了她在广州府的快活。傅珩低低轻笑,她还真是睚眦必报。凤仪宫的规矩,入夜后便不许任何人靠近。此时万籁俱寂,偌大殿宇前只剩小瑞子一人守在寝殿门前,神色幽深,陛下那几声莫名传来的低笑,便在这列寂中显得格外的清晰。小瑞子汗毛倒竖,一股寒意如同阴风钻骨,几乎要被吓列只听陛下的自言自语从寝殿幽幽传出,嗓音暗哑似旧了的风箱:“你以为先朕一步,便可摆脱朕了?“旋即,那话音竞透出一丝诡异的轻柔“朕岂能让你如愿。你既遇见了朕,便是锁魂缚魄,生生世世,都只能是朕的皇后。你定是想不到,玄明有到转乾坤的本事。”
小瑞子提着灯笼僵立在寝殿外,腿肚子都要转筋了,他手里好歹提着一盏灯笼,并不惧怕宫闱漆黑的深夜,只陛下那似痴似狂的模样,让小瑞子打脚底极窜起一股激灵,去是再听不见殿内半点声响,反而更叫人毛骨悚然。好半响,小瑞子越发心虚难安,心口突突跳个不停,几乎要破膛而出,终是鼓起天大的勇气,颤着嗓子,对着那紧闭的殿门颤巍魏道:“陛下……陛下,召已深了,娘娘……娘娘她怕是也要安歇了。”小瑞子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胡言乱语什么,却是怎么也不敢说一句娘娘不在的话,毕竟前车之鉴有点多。只他等了半响也不见陛下回应,他心跳的更快了,咬了咬牙,再次对着寝殿紧闭的门扉道:“陛………陛……回应小瑞子的,唯有死一般的沉寂。他这下可是慌了神,再也顾不得其他,心一横,猛地推开那沉重的殿门,跌跌撞撞而入。冰冷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心道:大半夜可别是倒霉催的,太医可是说过,陛下如今的身子,不过是强弩之末,全凭心头一口气硬撑着。这大半夜的,那口气……可千万别是在娘娘这儿散了!
冲到里面,便见傅珩倒在地上双目紧闭,小瑞子血冲天灵盖儿,目眦欲裂呼喊:"陛下!”
“陛下!殁了~~”
昭德朝,闽州傅氏祖宅内,傅珩尚未行至福寿堂,便听福寿堂里传来阵阵说笑声,温煦热闹,远远荡入耳中。
门外伺候的小婢女眼尖,老远瞥见傅珩那如松挺拔,风姿俊逸的身姿,立即扬声通传:“三爷来啦!"音色脆生生的讨喜道:“给三爷请安,老夫人正盼着着您呢!”
傅珩微一颔首,信步上前,一手轻撩衣摆从容迈过门槛,径直来到傅太夫人跟前,端正一揖:“孙儿给祖母请安。”傅太夫人素来慈眉善目,此刻见了最疼爱的小孙子,更是笑逐颜开,忙招手唤他近前:“快过来!这里又没外人,守那些劳什子规矩给谁看?吓到了老身的娇客,可是别怪到时候赏你一顿板子。”“清辞啊,这便是咱们家老三,你唤他三哥便是,你莫被他这副模样唬住了。“傅太夫人话虽如此说,眉眼间却流转着藏不住的得意。她轻轻拍了拍身侧小姑娘的手,语调温软带笑:“别瞧他如今端得稳重,实则是只纸糊的老虎,平日里只晓得埋首书卷。今儿见着你这样的娇客,怕是心里欢喜,反倒羞起来了。“要我说,三元及第又如何,还不是这样的没出息。“傅太夫人便转过头,含笑瞪了傅珩一眼,嗔怪道:“珩儿,还不上前来见过你妹妹?”清辞乖巧的站起身来,揖了一礼:“孟清辞,见过三哥,日后还请三哥多加照拂。"随即,孟清辞依偎到傅老太人身侧,轻挽住傅太夫人的手臂,话语里带着毫不掩饰的纯然仰慕:“傅祖母,我今日可算见到真人了!三哥这般清风朗月的人物,果真和外面传颂的一样,不愧是三元及第的状元郎,真厉害呀!”六岁的小姑娘半点都不怕生,手持一柄精致的缂丝团扇掩在唇边,扇面上绣着栩栩如生的"白猫扑蝶"春意图,梳着双丫髻,乌黑的发间簪着两只振翅欲飞的蝴蝶簪,她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骨碌碌地转动着,毫无顾忌地将傅珩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遍,眸光流转间,尽是浑然天成的娇憨与不谙世事的天真。若不是傅珩一早便派人去了她身边,怕他真会信了,她如今这副单纯作态,还真是和从前别无二致,机灵又嘴甜,才一见面祖母便心肝肉般的疼她,当真是既狡猾又会哄人的很。
并非她与记忆中全然无异,只这一世,他一早让沈云夕夭折,她没经历那些厄运磨难。她的眼里,都是他从前不曾见过的熠熠光辉,像是点亮黑夜的万千星河,这才是她本来的颜色,更让他目眩,甘愿沉沦。傅太夫人见傅珩仍旧冷着一张脸不言语,恨铁不成钢地轻推他一把:“在我跟前,还不收起你那副冷脸?仔细吓着小清辞。这可是孟王爷的老来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