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上明珠,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上怕掉了,疼的和眼珠子似的。”傅珩不躲不避,岿然不动,只缓缓垂下眼帘,声线平直却清晰地落下:“祖母怕是记岔了。孙儿何来什么妹妹。祖父当年与孟王爷有旧约,若孟家得女,便许给孙儿为妻。”
傅太夫人闻言,饶是她活了一辈子,见惯了大场面,历经一世风雨,此刻心口也是骤然一紧,被惊得目瞪口呆。她家这个老三,当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亏得他敢当着人家小姑娘的面儿说出口。勉强维持她老封君的雍容体面,沉着嗓音低斥:“胡说八道什么?失心疯了不成?清辞多大?你多大?亏你还是状元郎,姑娘家的清誉岂是能儿戏的?”
说着,放下手中茶盏,又执起孟清辞的小手,言语间满是宽慰:“好孩子,别怕,今儿他怕是魇着了,平日万万不是这番作态。"她目光锐利的眼盯着这个最得意的孙儿,试图看穿他此刻的心思。却不待孟清辞给个台阶,此事便揭过去了。傅珩却语气沉静,字字如有千钧之力:“傅氏一诺千金,祖父虽已不在,礼却不可废。孙儿身为傅氏子孙,自然要践诺。“他垂着细长的眼眸,话音略顿,郑重道:“孙儿还年轻,便是让孙儿等上十年,又何妨?”说着,他修长如竹的手,从贴身佩戴的旧荷包中,取出了一枚同心玉佩,玉佩边角圆润光洁,显然平日里是没少被主人把玩。傅太夫人一眼就认出了那枚同心玉佩,正是当年傅老太爷带回来的孟家信物,她万万不曾想到,此物竞被这个想来冷心冷肺的孙子如此珍视,从未离身,不免愕然呆愣,竞是一个字也说不出了。
傅太夫人这才彻底信了,不喜反惊,心彻底沉了下去,直直坠落,险些撑不住身子,像压了块浸透寒水的巨石,又冷又沉,几乎压得她喘不过气来。自家孩子是个什么德行,她又岂会不知?她这孙子样样都出类拔萃,十二岁便中了秀才,如今又是史上最年轻的状元郎,陛下破格让其入都察院历练,眼看着便要青出于蓝,他俨然是傅氏一族日后的指望。偏偏因着他父母那段不堪的前尘旧事,于“情”字一道上执念太深,任她如何劝导,他仍旧无法勘破。多年来孙子更是厌恶女子近身,身边伺候的统统都只用小厮。对那些示好的世家闺秀更是避如蛇蝎,从不假以辞色,婚事更是闭口不提。
她的好大孙如今倒是提了,竟对着一个尚在稚龄、不谙世事的小姑娘,说要娶她为妻,还自愿空守十年!
此事何其荒唐,荒唐得让傅太夫人心尖发疼,脊背莫名生出一股寒意来。只孟清辞还在面前,傅太夫人深呼一口气,并不敢太过表露自己惊诧的心思,勉力扯出一抹慈和浅笑:“好孩子,你赔了我这许多时候,你也累了,就在我这碧纱橱里歇个午觉,待你醒了,家里的皮猴也都下学了,到时候让他们好好陪你去玩。”
孟清辞从善如流的应下,离去前,一双黑分明眼眸上打量这个说要娶他的状元郎,大大方方,半点不带怯的。
之间十六岁的少年一身靛青色革丝长衫,玉带束腰,身姿笔挺,清隽如竹,一双细长的丹凤眼如渊浩瀚,紧抿的薄唇带着骨子执拗,半阖着眼并不去看她,全没有半点亵渎轻贱之意,连她也看不懂他的心思,真是奇哉怪哉。孟清辞这回随父亲南下广州,途中因故暂转闽州,这一路上,她′亲爹′可是半句都不曾提及此事。想来即便当年,亲爹真与傅老太爷有过什么约定,两人年纪差了足足十岁,亲爹怕是早就当作一句无足轻重的戏言,不知忘到天边哪个角落去了。
可这傅珩,究竟是个怎样的老古板?不,是小古板呐!竞然一本正经的当着她的面提起此事,亏得他说得出口!
观他眸色清正,神情坦荡,倒是不见半点猥琐邪念,否则,她真要怀疑这位看着人模人样的年轻状元郎,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癖好了。好在,孟清辞是胎穿的,对古人这种认死理,重承诺的性子早有领教,况且自她出生,想给她相看的络绎不绝,她早已是习惯了。孟清辞又想,状元可不是好考的,比起怀疑傅珩是个变|态,傅家想与孟家联姻的可能性更大些。
莫不是傅家想要与孟家联姻,这祖孙才在她面前惺惺作态,做戏给她看?可她如今可是个六岁的娃娃,若有此意,不少应与她爹孟王爷谈,更快更省事嘛虽有诸多不解,孟清辞却是不急,她本是来做客,客随主便。左右她才六岁,傅家不会拿她一个孩子如何。天大地大睡觉最大,她如今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遂打着呵气,在一众婢女的伺候下,真在傅太夫人的碧纱橱里睡着了。傅珩自然察觉到了孟清辞投来的打量目光,透着审度,带着探究,却并没有厌恶反感,反而透着猎奇,他太过了解她,垂眸任由她看。他重活一世,早已不动声色地扫清了横亘在二人前路上的诸多阻碍。如今只要确定了两人的名分,将这份婚约坐实,他便能光明正大地守在她身边,护她周全。
傅太夫人深知这个孙儿的秉性,一旦认准的事儿,饶是有十头牛也拉不回来。她并不与他硬犟,只先哄走了孟清辞去她的碧纱橱午睡。随后祖孙二人一前一后,转去了傅太夫人平日礼佛的小佛堂说话。到了佛堂,她也并未让傅珩跪下,只是一双鷪铄的老眼目不转睛的凝视这个她最疼爱的孙子,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