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臣诤臣。
而沽名钓誉与滥竽充数的人,则只会觉得此人说出了他们的心声。
他们甚至希望他能代表他们再多说几句,给自己铺设出一条更宽敞的台阶顺势而下。
毕竟越是他们这样的人,就越是惜命,越不敢赌鄢懋卿今夜会不会公然率领锦衣卫上门制造血案,拉他们一起陪葬……
然后就见鄢懋卿一边百无聊赖的扣着指甲,一边依旧是那副无所吊谓的语气,淡淡的说道:
“若你们能在这里自罚了那两百廷杖,倒也省了我连夜上门缉拿的力气。”
“不过我只给你们五个数的功夫考虑,若你们在五个数内开始自罚,又能秉公无私,便由得你们。”
“若五个数之后仍未开始,便只好由得我了……”
……
文华殿。
其实朱厚熜与翟銮、许赞、张璧三人的这场碰头会早就可以结束,也早就可以起驾返回乾清宫了。
但朱厚熜却依旧有一搭没一搭的问着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自己耗在文华殿不走,也将翟銮、许赞、张璧三人扣在这里陪同。
他其实就是想第一时间知道此事的结果,看看鄢懋卿这回究竟又能玩出什么新花样来。
同时又带了那么点向翟銮、许赞、张璧三人显摆“宝物”的心思,哪怕是朱厚熜这个天子,也难免带有一些男人特有的幼稚心性:
“唉唉唉,你们三个怎么知道朕捡到宝了,朕可什么都没说呦?”
当然,这其中其实也暗含了一些帝王心术。
他此前为何要让这三个人听到夏言即将回来了,此刻便为何要让这三个人知道他捡到宝了。
鲶鱼效应嘛……虽然这个时代没有这种说法,但意思就是那么个意思。
“黄锦,外面已经有些时候没传来动静了吧?”
朱厚熜正与翟銮、许赞、张璧三人说话,忽然做出一副蓦地想起什么的神态,看似无意实则有意的问了一句。
“……”
翟銮、许赞、张璧三人闻言眼观鼻,鼻观心,为免受到迁怒谁也没敢接茬。
内阁既是朝臣的领头羊,又在皇上与朝臣之间承上启下,发生今日这件事就算不是责无旁贷,也多少有那么点难辞其咎的干系。
同时他们心中也带着些许疑惑。
在他们的认知当中,这些朝臣的战斗力绝不止于此,才开始这么久应该连保留节目都还没有真正祭出,这时候无论如何都不应该如此安静。
这种情况有点不太寻常,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今日都没有吃饭呢……
“回皇爷的话,的确比此前安静了不少。”
黄锦自然知道朱厚熜在问什么,连忙躬身答道。
朱厚熜摆了摆手:
“去看看如今究竟是何情形。”
“奴婢遵旨。”
黄锦闻言快步退了出去,一路小跑着前往詹事府查看。
其实此刻他的心中也同样颇为奇怪。
亲身跟在朱厚熜身边经历了那么多大事,他自然也知道这些朝臣什么操行。
事情到了这一步,这些朝臣基本都已经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只要闹起来,不到宫禁时分或是像皇上一样直接**根本没完。
而且越是好言相劝,越是责令他们退下,他们便越像是人来疯一般,闹得越发泼妇。
眼下还不到晌午,皇上也还在文华殿,他们的确没有理由这么快安静下来……
带着这样的疑问,黄锦快步穿过了文华殿正门的步廊,又绕过了文华殿东南角的精一室,终于放眼向詹事府大门与徽音门相交的那片小广场望去。
这一望不要紧。
“欸?!”
黄锦随之发出一声怪叫,眼睛不由瞪得滚圆。
然后他又立刻闭上眼睛,晃了晃脑袋,用力揉了揉眼皮,再次睁眼望去。
“欸?!这、这、这是……”
黄锦再次使劲闭眼睁眼,睁眼闭眼,如此反复数次。
只因眼前的情景太过魔幻,使得他哪怕再三确认,也还是担心自己一时眼花,回去向朱厚熜禀报时不慎欺了君……
……
一刻之后。
“方才与你们说到了苏轼……”
朱厚熜一边等着黄锦回来禀报,想着这回为何去了这么久,一边还在装腔作势与三个阁臣没话找话,
“朕记得苏轼的《大臣论》中有这么几句话,曰:‘天下治乱,出于下情之通塞。大臣者,以道事君,不可则止。今也上下相蒙,弊成而不敢言,此谁之过欤?’,你们三人以为如何?”
“君父恕罪!”
三人闻言皆是心头一颤,连忙伏跪在地,
“君父明鉴,微臣虽昏聩迟钝,愚笨失察,但也决不敢欺瞒君父!”
“今日之事的确突然,臣等也被这些人蒙在鼓里,否则定当极力阻止,事先向君父禀报!”
只因朱厚熜引用的这几句话,是苏轼批评朝廷大臣堵塞言路、欺瞒君主,直指其为国家乱象根源的言论。
朱厚熜在这个时候说出这样的话,很难不令他们认为,这是在正面诘问他们与今日之事的关系。
三人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