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的长弓,弓弦还在微微震颤。
他看着朱棣,眼神冰冷得不带一丝情感。
“四哥,我的人在说话,我不喜欢有狗在旁边乱叫。”
“你管不住你的狗,我帮你管。”
“现在,轮到你了。”
朱栢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压。
“你是要学蜀王,被朱允炆吊死在午门上?”
“还是说,你要为他卖命,然后像条狗一样,被他烹了?”
朱栢的声音在死寂的战场上回荡,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冰冷的锥子,扎在朱棣的心口上。
朱棣的脸色铁青,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线。
他死死盯着朱栢,那张曾经熟悉的脸,此刻却陌生得可怕。
他眼中的平静,不是伪装,而是真正的不在乎,一种视天下英雄如草芥的绝对自信。
他身后的燕军将士们,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喘。
刚才那一箭,太快,太准,太狠了。
他们甚至没有看清楚王是如何开弓的,那个叫嚣的将领就已经成了一具尸体。
这不仅仅是武力的炫耀,更是一种**裸的警告。
在楚王面前,没有规矩可言。
他就是规矩。
朱棣的手,死死攥着马缰,骨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他能感觉到自己掌心里的冷汗,黏腻湿滑。
他想反驳,想怒吼,想用更激烈言语来维护自己可怜的尊严。
可话到了嘴边,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因为朱栢说的,全是真的。
蜀王朱椿的下场,就像一根毒刺,深深扎在他心里。
连朱椿那样温和仁厚的弟弟,都会被逼到那般田地,他朱棣呢?
一个手握重兵,功高盖主,早就被猜忌的塞王,下场又能好到哪里去?
他不是傻子。
他比谁都清楚,一旦朱栢兵败,朱允炆那个侄儿腾出手来,第一个要削的就是他这个四叔!
到那时,什么“勤王之功”,都将变成“拥兵自重”的催命符。
他千里迢迢从北平赶来,本以为是来做黄雀的,却没想到,自己才是那只被盯上的螳螂。
“咚——!咚——!咚——!”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对峙中,金陵城头之上,忽然传来一阵急促而沉重的鼓声。
那不是战鼓,而是召集百官上朝的钟鼓之声,此刻却敲得杂乱无章,透着一股穷途末路的疯狂。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
只见城墙垛口处,一阵骚动。
两队身穿盔甲的士兵,粗暴地推搡着两个人影,将他们架到了城墙的最前方。
那两人身上穿着明黄色的龙袍,虽然发冠歪斜,衣衫不整,但那张脸,在场的所有将士都认得!
一个是当今皇帝,朱元璋!
另一个,是皇太孙,朱允炆!
“哗——”燕军阵中,爆发出雷鸣般的惊呼。
数万将士,全都目瞪口呆。
他们是奉旨前来“勤王”,讨伐叛逆楚王的。
可现在,他们要保卫的皇帝和皇太孙,却像两条死狗一样,被叛逆的楚王绑在了城头之上!
这……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仗,还怎么打?
勤谁的王?
讨谁的逆?
朱棣的瞳孔,在看到那两个身影的瞬间,骤然收缩成了针尖大小。
他预想过无数种可能,甚至想过金陵城已经被攻破。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朱栢会用如此惊世骇俗的方式,将朱元璋和朱允炆公然示众!
这已经不是造反了。
这是在把大明朝的脸皮,连同朱家的脸皮,一起扯下来,扔在地上,用脚狠狠地碾踩!
城墙上,被绳索捆得结结实实的朱元璋,脸涨成了猪肝色。
他拼命挣扎着,脖子上的青筋一根根暴起,冲着城下的朱棣,用尽全身的力气嘶吼起来:“老四!是咱!你看清楚了!咱是你的爹!”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和愤怒,变得尖利而沙哑,在风中扭曲变形。
“给咱攻城!给咱杀了那个逆子!朱栢那个畜生!”
“只要你攻破金陵城,咱就封你做摄政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可以剑履上殿,赞拜不名!”
“咱说话算话!!”
朱元璋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溺水者,疯狂地向朱棣许诺着他曾经最吝啬给予的东西。
他身边的朱允炆,早已吓得面无人色,浑身抖得如同筛糠。
他看着城下黑压压的大军,看着那身穿金色铠甲,如同天神下凡的十二叔,裤裆里传来一阵温热的濡湿感。
他想求饶,想哭喊,可听到皇爷爷的许诺,求生的本能让他也跟着尖叫起来:“四叔!救我!救驾啊四叔!”
“皇爷爷说的都是真的!只要你打进来,我……我也听你的!以后你就是摄-摄政王!”
父子俩,祖孙俩,在金陵城头之上,上演了一出滑稽而又悲哀的绝命哭嚎。
那声音,传遍了整个战场。
燕军将士们面面相觑,脸上的表情,精彩到了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