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随他出生入死的汉子们,脸上露出的是前所未见的恐惧,他们不是被杀败的,他们是被吓败的!
他们的意志,被那个如同魔神的男人,彻底摧毁了。
“噗——”一口鲜血,猛地从朱棣口中喷出,洒在了身前的马鞍上。
“父王!”
朱高煦和朱高燧魂飞魄散,赶紧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朱棣。
“我没事……”
朱棣摆了摆手,用手背抹去嘴角的血迹,那双燃烧着怒火的眼睛,终于有了一丝焦距,“其他人呢?晋王!秦王他们呢?”
一提到这个,朱高煦的怒火“噌”地一下又冒了上来。
“他们跑了!”
他咬牙切齿地说道,“父王,您在山下苦战的时候,他们……他们就在这山上看着!一兵一卒都未曾出动!眼看战局不利,他们……他们就带着人马,全都撤了!”
朱棣的身体猛地一僵。
他缓缓转过头,看向那几位藩王联军撤退的方向,眼神里的怒火,几乎要化为实质。
“好……好啊……”
他怒极反笑,笑声嘶哑而凄厉。
“真是我的好兄弟!真是大明的忠臣!”
他一把推开扶着他的儿子,猛地一拉缰绳,调转马头。
“走!去他们的营地!”
“父王,您伤得这么重……”
朱高燧担忧道。
“死不了!”
朱棣低吼一声,双腿一夹马腹,“我倒要亲自去问问他们,什么叫‘保存实力’!”
那匹疲惫的战马也感受到了主人的怒火,发出一声悲鸣,迈开蹄子,朝着联军大营的方向奔去。……
勤王联军的大营,此刻一片祥和。
与山下战场的惨烈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士兵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擦拭着根本没有出鞘的兵器,脸上没有丝毫战前的紧张,反而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中军大帐内,更是温暖如春。
秦王朱樉和晋王朱棡,正围着一个火盆烤火,旁边还温着一壶酒。
“唉,这鬼天气,可真他娘的冷。”
朱樉搓着手,灌了一口热酒,舒服地长出了一口气。
“谁说不是呢。”
朱棡也跟着喝了一口,脸上泛起一丝红晕,“还是这帐篷里暖和。老四也真是的,非要去跟朱栢那疯子硬碰硬,这下好了吧?听说败得可惨了。”
“惨?我看是全军覆没了!”
朱樉撇了撇嘴,脸上带着一丝幸灾乐祸,“我早就说了,那朱栢敢囚禁父皇,攻占金陵,就不是什么善茬。老四还以为自己天下无敌,非要去当那个出头鸟,活该!”
“话是这么说,”
朱棡皱了皱眉,“可咱们毕竟是打着勤王的旗号来的,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败了,传出去……名声不好听啊。”
“名声?名声能当饭吃吗?”
朱樉冷笑一声,“老三,你别犯糊涂!现在这情况,谁赢了咱们跟谁!要是老四赢了,他手握救驾之功,还有我们这些藩王的活路吗?他现在败了,正好!让朱栢那疯子去跟父皇斗,咱们坐山观虎斗,保存实力,才是上上之策!”
“二哥说的是。”
朱棡点了点头,显然是被说服了,“那……咱们接下来怎么办?就这么耗着?”
“耗着?等朱棣死透了,咱们就班师回朝!”
朱樉毫不犹豫地说道,“就跟父皇说,我等力战不敌,楚军势大,为保存有生力量,暂退……哎,反正随便找个理由搪塞过去就行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心照不宣的默契,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就在这时,帐帘猛地被人从外面一把掀开。
夹杂着血腥味的寒风,瞬间灌了进来。
“谁啊!他娘的不知道通报……!”
朱樉的骂声戛然而止。
他看清了来人。
朱棣,如同一尊从地狱爬回来的修罗,站在帐门口。
他身上的血迹和伤口,在温暖明亮的灯火下,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他的眼神,比帐外的寒风还要冰冷,死死地盯着帐内的两人。
“四……四弟?”
朱樉和朱棡手里的酒杯“当啷”一声掉在地上,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朱棣竟然能活着回来!
“二哥,三哥。”
朱棣一步一步地走进大帐,他身后的朱高煦和朱高燧,以及道衍和尚,也跟着走了进来,将帐门堵死。
朱棣的靴子踩在柔软的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每一下,都踩在朱樉和朱棡的心脏上。
“你们的酒,闻着……很香啊。”
朱棣的目光,落在那盆炭火和温酒上,嘴角扯出一个森然的弧度。
“四弟,你……你听我们解释……”
朱棡的声音有些发抖,他下意识地站了起来。
“解释?”
朱棣走到火盆前,伸出自己那只沾满干涸血迹的手,在火上烤了烤,“好啊,我听着。”
他缓缓地抬起头,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朱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