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三十一年(1942)元月的太原城,笼罩在铅灰色的天空下。谢文渊裹着厚厚的棉袍,混在入城的人流中。城门口的日军哨兵仔细盘查着每个行人,刺刀在寒风中闪着冷光。
“干什么的?”哨兵用生硬的中文问道。
“做药材生意。”谢文渊赔着笑脸,递上伪造的良民证和通行证。这些证件是老周通过地下渠道弄来的,几乎可以乱真。
哨兵仔细核对证件,又打量了他几眼,终于挥手放行。
踏入太原城门,谢文渊立刻感受到一种压抑的气氛。街上行人匆匆,日军巡逻队迈着整齐的步伐走过,皮靴踏在青石板上发出刺耳的声响。店铺大多关门歇业,只有几家日本人开的商铺还在营业。
按照预定计划,他来到城南的一家药铺。这是地下党的一个秘密联络点。
“客官要抓什么药?”掌柜的是个精干的中年人,眼睛透着警惕。
“三钱当归,二两黄芪,要山西本地产的。”谢文渊说出暗号。
掌柜的神色微动:“当归没有了,有上好的党参。”
暗号对上,掌柜的立即将他引到后堂。
“谢同志,你可算来了。”掌柜的压低声音,“情况有变,陈参谋昨天被特高课带走了。”
谢文渊心中一沉:“怎么回事?”
“还不清楚。但特高课最近在城内大肆搜捕,据说是有重要人物潜入。”
谢文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陈瑞生是他这次任务的关键,如果这条线断了,摧毁毒气工厂的计划将难上加难。
“还有其他联系渠道吗?”
掌柜的摇头:“陈参谋是单线联系。不过...”他犹豫了一下,“他临走前留下话,说如果出事,让我们去找他的副官小林。”
“小林?日本人?”
“是的,但据说对中国人很友善。”
这个情况出乎谢文渊的预料。一个日本军官,会是他们的盟友吗?
当夜,谢文渊冒险来到日军军官宿舍区。这里是太原城戒备最森严的地方之一,到处是巡逻的日军和便衣特务。
小林住在宿舍区最里面的一栋小楼。谢文渊绕到楼后,顺着排水管攀上二楼阳台。
透过窗帘缝隙,他看见一个年轻的日军军官正在灯下看书。让人意外的是,他看的竟然是中文的《诗经》。
谢文渊轻轻敲了敲窗。小林警觉地抬头,手按在了腰间的枪套上。
“谁?”
“陈参谋的朋友。”
小林犹豫片刻,终于开窗。谢文渊敏捷地翻进室内。
“你是谢文渊?”小林用流利的中文问道。
谢文渊一愣:“你怎么知道?”
“陈长官说过,如果有一天他不在了,会有一个叫谢文渊的人来找我。”小林苦笑着,“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陈参谋现在怎么样?”
“被关在特高课监狱。”小林神色凝重,“他们怀疑他通共。”
“你能救他出来吗?”
小林摇头:“特高课直接受东京管辖,我们军方也插不上手。不过...”他压低声音,“陈长官在被带走前,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他取出一张微缩胶卷:“这是毒气工厂的平面图和警卫部署。”
谢文渊心中一震。有了这个,他们的行动成功率将大大提高。
“为什么要帮我们?”他直视着小林的眼睛。
小林沉默良久,才缓缓开口:“我母亲是台湾人。小时候,她常给我讲中国的诗词歌赋。”他拿起桌上的《诗经》,“在我心中,中国才是我的文化故乡。”
这个回答让谢文渊动容。他没想到,在这个敌营深处,竟然还有这样的人。
“毒气工厂在哪里?”
“城西二十里的山区,伪装成一个普通矿山。”小林铺开地图,“但是守备极其森严,有一个大队的兵力驻守,还有特高课的特务暗中监视。”
谢文渊仔细研究着地图。毒气工厂选址十分刁钻,三面环山,只有一条路进出。更麻烦的是,工厂内部结构复杂,如果没有内应,很难找到毒气储存区。
“陈参谋原本的计划是什么?”
“他安排了一个内应,是工厂的工程师,叫王明远。”小林说,“但现在陈参谋出事,不知道这个内应还靠不靠得住。”
情况比预想的还要复杂。但谢文渊知道,已经没有退路。
三天后,通过地下党的安排,谢文渊以劳工的身份混入了毒气工厂。
工厂建在山腹中,从外面看确实像个普通矿山。但一进入内部,就能闻到刺鼻的化学气味。工人们个个面色苍白,显然长期受毒气侵害。
“新来的?”工头打量着谢文渊,“去三号车间。”
三号车间是生产核心区域,这里的气味更加浓烈。工人们都戴着简陋的防毒面具,但谢文渊看得出来,这些面具根本挡不住毒气。
“你,过来帮忙。”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人向他招手。
谢文渊心中一动。这人就是王明远,陈瑞生安排的内应。
两人抬着一个密封的铁桶,向车间深处走去。趁四周无人,王明远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