粮草或救回一些被掳走的百姓,便是大功一件!万不可贪功冒进,反中馀阙的埋伏和反击!”
前锋今日配属有辎车,以携带甲胄和辎重,攻坚能力更强。但耿再成昨日已经见识了馀阙的用兵手段,知道这个唐兀鞑子的厉害,抱拳郑重答道:
“末将明白!定会小心谨慎,绝不冒进!”
吴六斤点了点头,随即扭头望向浓烟滚滚火光冲天的桐城,脸色变得无比阴沉,继续下令:
“其馀各部,随俺进城救火!”
馀阙的撤退,实属不得已而为之。
他虽然是元廷任命的安庆路总管,名义上管辖整个安庆路,但实际上能有效控制的城池只有怀宁、潜山和半个太湖县。
其馀如宿松、望江、枞阳等地,不是已被徐宋政权攻占,就是处于徐宋和红旗营的威胁之下,需要投入大量人力物力巩固防线,难以抽调力量支持怀宁兵马。
馀阙实际控制区的战争潜力,可能还不如吴六斤奋武卫所戍守的庐江、舒城、无为州三地。
此次收复桐城的军事行动,馀阙深知自己的劣势,原计划就是集中优势兵力,速战速决,在红旗营反应过来之前快速拿下城池,巩固防线。
但昨日,桐城刚破,红旗营五千大军便兵临城下,这个时机抓得让馀阙无比难受。
比起其他动辄万馀人行动的贼军,红旗营五千兵马并不多,但战力强悍,不可轻视,馀阙所部自然是能与之一战,却又没有绝对把握一战就吃掉这么多红旗营兵马。
一旦战事陷入胶着,被红旗营牢牢拖在桐城脚下,那么后果就不堪设想:
要么是池州的“彭祖家”残部趁机渡江北返,围攻他防守空虚的老巢怀宁;要么是引来红旗营主力南下,届时安庆路元军必将陷入绝境。
馀阙深知自己缺乏后方支持的短板,趁着局势尚未完全恶化,果断撤军,以求保全实力,只要最内核的怀宁和潜山两地在手,就能坚持到朝廷大举反扑之时。
当然,以他的性格,也绝不会将完整的桐城留给敌人。
在天亮之前,他就已经严令城中的胡伯颜所部,强制驱赶城中剩馀的百姓出城,随军南撤。
这些百姓,既是宝贵的屯田资源,必要时也能充当炮灰消耗敌军的弓弩箭矢。
元军昨日才攻破城池,对桐城进行了残酷的屠杀和劫掠,今日天色未明就又强行驱赶百姓,自然遭到了极大的抵触。
百姓们疑心元军要进行大规模屠城,惊恐万分,纷纷躲藏起来,地窖、水缸、阁楼、甚至粪坑,只要能藏身的地方,都挤满了落入虎狼之军手中的可怜人。
元军本就没有完全掌控桐城,基层组织极为混乱,时间紧急,根本不可能带走所有人,甚至带走大部分都做不到。
但这些并不重要,馀阙也没想都带走,不愿顺从元廷统治的逆民,与贼寇无异,死不足惜。
既然带不走,那就彻底毁灭!
馀阙早就考虑到这个情况,下令胡伯颜强行掳走一部分青壮后,就纵火焚城。
吴六斤所部主力说是入城救火,可面对这种规模的大火,根本救不了。
元军先由西、北两面放火,大火燃起后,就在西北风的疯狂助长下,如同咆哮的巨兽,吞噬着一切可以燃烧的东西,房屋、街道、树木迅速蔓延至全城。
许多躲藏起来的百姓直到被浓烟烈火包围,才意识到末日来临。
他们哭喊着、挣扎着从藏身之处逃出,却往往发现退路已被火焰封死,只能在极度痛苦中被活活烧死,凄厉的惨叫声不绝于耳,仿佛人间地狱。
红旗营将士们被灼热的气浪逼得无法靠近,只能尽力在外围,合力抬起大木,推倒一些尚未完全燃烧的房屋,试图制造隔离带,但效果微乎其微。
元军在城外的营地也同样被点燃,馀阙的决心很清楚:即便暂时守不住这里,也绝不能让红旗营轻易得到桐城这个前进基地,用来威胁怀宁。
对于那些被强行掳掠出城的百姓,馀阙则是双管齐下:先是让随军文官向他们宣讲一番忠君报国的道理;但对于任何敢于拖延、反抗或试图逃跑的人,则毫不手软,当众处以极刑,手段极其残忍。
在杀了一批人之后,剩下的百姓在恐惧的驱使下,终于变得麻木而顺从,如同羔羊般被元军驱赶着南撤。
桐城内,吴六斤已经带领部队退到了北城门附近相对安全的地带,看着难以遏制的大火,已经放弃了徒劳的救火努力。
听着火海中传来的阵阵绝望哀嚎惨叫,吴六斤双目赤红,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这一幕强烈刺激着吴六斤,让他想到了去年也是这个时候,元军神保所部仓促撤出虹县的那把大火,不同的是神保所部撤退太仓促,只放火烧了官仓等少部分重要建筑。
而馀阙此次则是铁了心要将桐城烧成一片白地,不惜烧死所有不愿跟着元军走的百姓。
天空不知何时飘起了鹅毛大雪,冰冷的雪花试图复盖这片焦土,但在桐城上空,它们却被冲天而起的烈焰和热浪直接蒸发、吞噬,竟没有一片能落到城中。
浓密的黑烟翻滚着升入低垂的云层,甚至引发了冬日极其罕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