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的同时,江心上一艘体型较大的战船已经悄然调整完毕,其船身方位与其馀战船皆不相同,以侧舷与采石矶纵向并行。
甲板上,水师第一镇镇抚使张德胜冷着脸,凝视着不远处的采石矶,猛地挥下手中令旗:
“目标——敌第一道木栅!开火!”
“轰轰轰——!”
震耳欲聋的巨响猛然炸开,盖过了江面上所有的声音!六门精心部署在侧舷的火炮,喷吐出耀眼的火光和浓密的硝烟。沉重的铁制实心弹呼啸着划破空气,狠狠地砸向元军的第一道防线!
炮手们虽然还有些生疏,可由于距离足够近,六门火炮第一轮齐射,仍有两枚命中目标。
原本用于防御箭矢的木栅墙,在铁制实心弹挟带的恐怖动能冲击面前,如同纸糊的玩具般四分五裂,碎裂的木屑如同致命的霰弹四处迸射,将周围躲闪不及的元兵打得惨叫连连。
说实话,这第一轮齐射,实心弹直接造成的伤亡并不算大,不过是三人毙命,十馀人受伤。
但其带来的心理震撼和听觉视觉冲击,却是冷兵器时代无法想象的!
那巨大的声响、弥漫的硝烟、瞬间支离破碎的防御工事以及同伴血肉模糊的尸体,都让从未经历过炮击的元军士兵瞬间陷入了极大的恐慌。
“妖法!是妖法!”
“天雷!贼军召来了天雷!”
许多士兵发一声喊,本能地丢下武器,惊惶地向后逃窜,第一道防线顿时陷入一片混乱。
“不许跑!顶住!那是铜将军!江宁城头上也有!贼军的铜将军只是大了点!快回来!”见识稍广的元军千户声嘶力竭地呼喊,试图稳定军心。
他一眼就看出了红旗营的新式武器只是“大号”铜将军,士兵们却还是慌乱了好一会,幸好上层防线元军受到的震撼比较小,还在抛射箭矢,才没让敌军杀到近前。
就在这短暂的混乱中,红旗营第一批冲滩勇士已经顶着零星落下的箭矢,付出了约二十人伤亡的代价,在矶脚复杂的地形中找到了数条可以向上攀爬的路径。
此时正相互掩护着,迅猛地接近了元军第一道防线!
“快!放箭!拦住他们!长枪手上前——”
那名千户的命令还没下达完,便看到江面上纵向的战船再次喷射出火光和浓烟,“大号”铜将军再次发威。
“轰轰轰——!”
红旗营第二轮的炮击又如约而至,这一次,炮手们似乎找到了些感觉,六炮中有四炮命中了目标局域(其中一炮甚至准确地砸在木栅后堆放的守城器械上,引发了二次破坏)。
那名正在呼喊的元军千户只觉得一股无可抵御的巨力猛地撞击在腰间,下一刻,他的视野便天旋地转,愕然看到自己失去了下半身的躯体轰然倒地意识的最后,只有一个模糊的念头:
“这绝不是铜将军”
防线指挥官惨死,加之火炮连续轰击的恐怖效应,元军第一道防线的抵抗意志终于彻底崩溃了。
“破敌在此一刻!跟我上!”
卞元亨敏锐抓住了这稍纵即逝的战机,怒吼着挥刀跃入敌军混乱的阵中。刀光闪处,血雨腥风,他迅速清理了一段栅墙后的守军,身后的红旗营锐卒趁机蜂拥而入,彻底巩固了突破口。
残存的元军再也支撑不住,发一声喊,便丢弃阵地,争先恐后地向第二道防线逃去。
卞元亨却改变了策略,并没有急于散开队形盲目追击,而是指挥部下保持严整队形,稳扎稳打,一边清剿残馀抵抗,一边谨慎地驱赶着败兵,试图让他们冲乱第二道防线的守军。
此时,完成输送任务的抢滩船已收起跳板,划离岸边,返回江中,准备接应第三批登陆人马。而常遇春率领的第二批登陆部队数百人,也已经乘船抵达了矶下,正准备接力进攻。
江心上,张德胜的座舰抬高了炮口,对准元军第二道防线,完成第三轮齐射后,便不管射击效果和漫长的火炮冷却时间,立即命船体绕弧线一百八十度转身,准备换另一侧的火炮继续轰击。
南兵本就不如北兵善战,其中又以富庶的江浙地区兵马为最。
这几年成建制稍微能打的官军,要么死在方国珍手里,要么溃散在彭莹玉、项普略联军手下。
剩下最能打的一部分,也被平章政事卜颜帖木儿尽数带往西线,正在蕲州路与徐寿辉所部红巾军激战。
此刻守御采石矶的,其实是以本地乡勇为主临时编练的“义兵”,装备较差,训练有限,战斗意志也相当薄弱。能扛过红旗营两轮炮火轰击和精锐先登的亡命突击,已经算是他们超常发挥了。
此刻,眼见最为险要,寄予厚望的第一道防线竟如此迅速地被突破,凶神恶煞般的红旗营士兵不仅牢牢站稳了脚跟,甚至开始驱赶着败兵向第二道防线涌来。
而江面上,敌人的后续部队还在源源不断地登陆!守军的心理防线终于崩塌了。
“败了!败了!第一道防线丢了!”
“挡不住了!快跑啊!”
不知道是谁先发了一声喊,第二道防在线的元兵顿时如同决堤的洪水,纷纷丢弃兵器,脱离战斗岗位,不顾军官的呵斥甚至砍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