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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1 / 3)

丛雪站在走廊上,看到窗外那棵熟悉的梧桐逐渐褪去明朗的金色,变得光秃秃,就知道,又一个冬天要来了。

她在心中怔了怔——眼下即将要入夏,哪里来的冬天呢?

茫然四顾,周围到处都是人,黑压压的。

神色冷峻的医生和面目模糊的患者从她身旁快速经过——

她竟是在医院里。

这是十六岁那年的秋末。

丛雪垂下头,看了一眼手中鼓鼓囊囊的文件袋。

薄薄一层空间里塞满了收费单据和检验报告,像是吃得太饱而凸起的肚皮。

这个地方她不陌生,从十岁起,每周都要过来。

这里是妈妈做透析的医院。

一周三次,雷打不动。

母女俩从菜场收了摊,就急匆匆地赶最后一班公交车赶过来。

这里有很多病床,机器轰鸣作响,替肾脏将身体无法代谢的废物排出体外。

六年了,肾源遥遥无期。

丛雪对这里,也一次比一次更熟悉。

妈妈不愿让她陪在透析室,亲眼看着那些冰冷的塑料管插入她的身体,每次都打发丛雪出去找个地方呆着。

丛雪是个听话的小孩,却也不想离妈妈太远。

她拉开书包,拿出一本单词书,就这么靠着走廊的窗户看了起来。

为什么会梦到这个场景呢?

丛雪有点疑惑。

当她转过头,看到气势汹汹冲过来的马福山时,突然意识到——

这里是她第一次碰见方屿青的地方。

马福山刚喝了一顿大酒,从脑门一路红到脖子。一双怒目直勾勾地吊着,脸上横肉直抖,散发着疯狂的嚣张。

他醉得连脚步都有些踉跄了,却还能一眼就在形形色色的人堆里认出丛雪。

“不要脸的小蹄子,可叫我好找!还老子房子!”

丛雪被马福山吼得一愣,身上的筋肉都哆嗦起来,心底的恐惧登时主宰了意识,本能地扔下课本,拔腿就跑。

马福山紧追而来,边追边抄起小推车上的玻璃输液瓶,狠狠朝丛雪扔过去。

视线里是拥堵的人群,丛雪前路被堵住,再逃无可逃。

最绝望的时刻,脑中竟然冒出一道荒唐的念头:是不是给他砸一下,他就可以放过她们母女俩?

瓶子飞来的瞬间,丛雪妥协地闭上双眼。

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有人扯住她的胳膊,用力一拽,她僵硬的身体向一旁倒去。

下一秒,丛雪跌进一个带着凉气的怀抱,后脑被人按住,迅速侧身。

玻璃瓶擦着那人的鼻尖划过,“咚”地砸到墙上,摔出一片淋漓水花。

丛雪艰难地喘息着,睁开眼,视野里是一道青绿色的校服前襟。

耳旁有衣料摩擦的声响,伴着一声痛苦的哀嚎,紧追而来的马福山被人一脚踹翻在地。

“打架了!打架了!”

麻木的人群终于动了,有人惊慌逃跑,有人高声呼喊。

丛雪哆嗦着抬起头——

救了她的,是一个少年。

少年头发乌黑,下颌的线条清爽,灰色的牛角扣大衣随着剧烈的动作敞开,露出里面秋季校服上的一截校名。

南城师范大学附中。

鼎鼎大名的市重点。

少年侧着脸,皱眉盯着地上鬼哭狼嚎的马福山,眼角一枚淡色小痣在丛雪颤抖的视线里隐隐晃动。

“叫保安!”他扭头冲旁边的人喊。

一旁的护士吓呆了,被这一嗓子嚎得清醒过来,慌忙拿起电话。

少年这才松开禁锢丛雪的胳膊,胸廓上下起伏着,微微侧身,挡在她了身前,却并没有回头看过她一眼。

丛雪望着那枚后脑勺,怯怯地说了一声“谢谢”,但她觉得少年并没有听到。

马福山被这少年踹得仰翻在地,一时竟没能站起来,歪在地上,口中仍在骂骂咧咧。

两名保安很快赶来,将他就地擒住。

不久后,警察也来了。丛雪的妈妈做完透析,配合着进行了调查。

马福山不是什么遥远的仇人,而是丛雪的大舅舅,妈妈的亲大哥。

为了利益,手足间反目成仇的例子并不罕见,丛雪家中就是如此。

外婆留下的老房子被妈妈卖掉,换了一笔治病钱。从此,亲戚间的矛盾一发不可收拾。

妈妈在办公室里配合民警的调查,一墙之隔的走廊,丛雪帮着清洁工大婶一起打扫混乱的现场。

她刚刚站过的地方,躺着一杯融化了的冰激凌,黏糊糊的液体流得到处都是。

“唉,这是刚才那个小伙子的,还没吃几口呢,可惜咯。”清洁工大婶喃喃。

丛雪用抹布将那处的地面擦得锃亮,捡起冰激凌的杯子,到洗手间冲洗干净,装进了书包。

她把杯子悄悄带回了家,摆在自己的窗台上。

窗帘紧闭,丛雪打开台灯,趴在书桌上看,暖黄光线穿过塑料杯,映出一个淡淡的M。

第二天放学,丛雪没有像往常那样去菜场给妈妈帮忙,而是一个人绕了几条街,来到学校附近的一家麦当劳。

她站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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