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发自内心的笑容
陈嘉树从卫生间里出来，他听见梳妆台方向有慈案窣窣的微响，蓦地驻足，微微偏头看′向那里。
“想什么呢？"覃乔正在护理双手从镜子中看出他凌厉的眉微微蹙着，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陈嘉树半转过身，朝她走来。刚迈了两步，膝盖便轻轻抵住了她的后背，随即停下。
“你动过我的那些东西吗？“他缓缓将双手搭上她的肩头，骨节分明的十指微微蜷起，是个虚拢的姿势。
“那些东西”指代的是什么，覃乔再清楚不过。她依旧没有转身，只是好奇地反问：“没有啊，怎么了？”
见陈嘉树连眉心都紧紧皱起，覃乔意识到情况不对，立即在梳妆凳上转过身，仰起脸看他。
男人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让她眼前的亮度骤然降低。他俊朗的五官隐在阴影里,轮廓变得有些模糊。
覃乔又追问了一遍：“到底怎么了？”
“他们应该是发现了。"陈嘉树垂下手臂，指尖无意识地贴着裤缝，蜷起又松开。
他流露出的不安与担忧被覃乔收入眼底。她伸手握住他微颤的手指，轻声问道：“你是说……孩子们进过卫生间了？”涂抹了护手霜的手指格外柔嫩细滑，带着沁人的凉意，仿佛羊脂白玉般细腻得几乎感受不到纹理。
陈嘉树反手握住她，点了点头。其实这已是多此一问一-在卫生间的十多分钟里，他已经想明白了。抽屉里的瓶瓶罐罐虽然依旧排列整齐,但前后左右的方向都有了细微变化；开封的护理套装都有使用过的痕迹，尤其是那瓶护理液，他记得很清楚原本只剩一半，刚才掂了掂，发现少了二三十克。更明显的是今晚饭桌上异样的安静，平时最爱说话的晞晞一言不发，而且他能感觉到孩子们的目光时不时落在他身上，带着某种欲言又止。
最让他心惊的是，孩子们不仅动了他的护理套装，还清洗了义眼片。三个孩子一向懂事，绝不会随意翻动他的物品，唯一的可能就是他们意外发现了抽展里的义眼，受到惊吓后又不慎将义眼片掉落。他们强忍着恐惧，试图将一切恢复原状。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在努力做一个只是眼睛看不见的"正常”父亲。此刻秘密被窥破，最初的慌乱过后，深深的担忧涌上心头：孩子们会觉得这个父亲可怕吗？会因此而害怕他吗？
各种情绪在他心头纠缠，直到一个念头突然闪现：孩子们发现了他的“异常”，却选择了复原现场。这是为什么？
而且他们似乎达成了某种共识，谁也不来询问他。是被吓到了？是怕他责罚？还是…也在小心翼翼地维护着他这个父亲的自尊？陈嘉树将心中的困惑尽数说与覃乔听。覃乔安静地陪他沉默片刻，轻轻捏了捏他的手指，温柔的语调里带着几分欣慰：“我想一定是后者。嘉树，你既担心，又有一丝如释重负，对吗？”
当彼此之间再无秘密，正如覃乔所言，在多年躲藏的背后，恐惧之余，确实有一种背负已久的大山终于被移开的释怀。“他们啊……一定是知道你不愿被他们发现，所以才继续装作不知道。"覃乔靠进陈嘉树怀里，环住他精瘦的腰身。
淡淡的体温混合着他常用的清冽香水味萦绕在鼻尖，她轻轻嗅了嗅，沉浸在这份熟悉的安全感中。
陈嘉树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宽厚的手掌轻抚过她的发顶：“…快六年了，我知道迟早会被他们发现。我想象过很多可能的场景一一也许某天忘了锁门，晞晞推门而入被我这副样子吓哭；或者像前阵子身体不适摘下义眼片时，昭野突然进来因惊吓过度愣在原地；又或者最稳重的Danie发现了，表面装作若无其事，可心里不知要翻涌多久，但总归都是要害怕的…“他顿了顿，低头轻声问：“乔乔，明天我该去安慰他们吗？”
十一点已过，孩子们早已入睡。自从他们九岁后，覃乔就很少在夜里去房间看他们，一家人的活动区域大多集中在一楼客厅。他们给孩子们的陪伴，终究是太少了。
这个念头让她的思绪飘远，回神时才发觉自己正仰着脸，凝视着嘉树的眼睛。
而他始终安静地等待着她的回答。
这只定制的义眼片有着浅棕色瞳仁，眼白上还分布着细微血丝，栩栩如生。覃乔想起刚佩戴义眼片的那段日子。因为嘉树看不见，无法判断是否佩戴到位，最初一周都是她帮着完成的。
第一次拿起它时，那过于逼真的外观让她心里发毛。即便强忍住身体的轻颤，仍抑制不住呼吸的紊乱。
嘉树知道她害怕。他脸上努力维持着笑意，可那些天他很颓丧一一在外尚且能维持陈董的形象，一回到家不是独自坐在书房发呆，就是站在卫生间里反复试戴调整。
这个男人就连崩溃都是内敛的，不声不响，独自消化。直到那天，他凭着感觉和对角度的反复摸索，“完美"地出现在她面前。他为自己高兴，而她也跟着松了口气一一终于又过了一关。是啊，连她都会害怕。孩子们亲眼所见时受到的冲击可想而知。可三个未成年的孩子却用最短的时间缓了过来，不但如此，还鼓起勇气将一切恢复原状。这正是他们深爱这个父亲的证明。嘉树必然也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