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费尽心机,把一尊佛请回来,不是为了把她锁在暗室里,每天三炷香地供着。”
“把她藏起来,等于废了她一身的武功。”
“一个不能公开露面,不能主持会议,不能教导学生,不能和外界交流的领军人物,她的价值还剩下多少?”
陈山把一杯茶,推到王虎面前。
又把一杯,推到梁文辉面前。
办公室里,再次陷入死寂。
王虎端起茶杯,滚烫的茶水他一口就喝干了,胸口那股憋闷的火气却丝毫没有消散。
梁文辉看着面前那杯清亮的茶水,感觉自己的脑子像一团被搅乱的浆糊。
这是一个死局。
一个无解的死局。
请夏婄夙来,用假身份,等于自欺欺人,CA和M6的特工不是傻子。
请她来,藏起来用,等于自废武功,花了天大的代价,请回来一个只能看不能用的神像。
请她来,公开用,等于直接告诉全世界,和记在干什么。第二天,美国就会撕毁所有协议,封锁所有设备,甚至可能直接派人冲进研发中心。
不请她来,这个投资几十亿美金,赌上了一切的半导体项目,就缺了最关键的龙骨,永远只能跟在别人屁股后面爬。
“山哥。”梁文辉的声音沙哑。
“钱老在报告的最后写了一句话。”
“他说,夏婄夙,国士无双。”
“若她能来,华夏半导体,可开万世太平。”
“若她不能来,我们现在所做的一切,都只是沙上建塔。”
哈里斯的阴影还在头顶,日本人在旁边虎视眈眈。
现在,他们自己又给自己找来一个天大的难题。
这个难题的分量,比之前所有麻烦加起来,都重得多。
王虎在办公室里来回走了两步,显得有些烦躁。
他习惯了直接解决问题,用拳头,或者用枪。
但这件事,超出了他能解决的范畴。
“妈的,真是憋屈。”
他低声骂了一句。
“难道就没办法了?”
梁文辉看着陈山。
他知道,如果还有办法,那办法一定在陈山这里。
从九龙城寨火拼,到整合社团,再到跟港英政府周旋,跟美国人斗法。
每一次,陈山都能从死局里,找出那唯一的一条活路。
但这一次,梁文辉看不到任何生机。
陈山没有说话。
他站起身,走到那盆文竹前。
他拿起小喷壶,对着翠绿的叶子,一下一下,慢慢地喷着水雾。
办公室里只剩下喷壶发出的“呲、呲”声。
梁文辉和王虎都没有开口,他们站在那里,等着。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窗外的天色,从傍晚的昏黄,变成了深沉的墨蓝。
维多利亚港的灯火,一盏接一盏地亮了起来,像打翻了的珠宝盒。
陈山放下喷壶。
他转过身,没有回到办公桌前,而是走到了巨大的落地窗边。
他看着窗外那片繁华的夜景。
货轮穿梭,帆影点点。
这片小小的港口,承载了太多的东西。
他站了很久。
“文辉。”
他开口,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很清晰。
“你刚才说,这张脸,是催命符。”
“你只说对了一半。”
梁文辉一愣。
“它也是护身符。”
陈山转过身,看着已经完全糊涂了的梁文辉和王虎。
“我们之前做的所有事,给学生造身份,利用哈里斯看门,把日本人挡回去,都是在桌子底下搞小动作。”
“因为我们手里没有能放到桌面上的牌。”
“现在,钱老把这张牌,递给我们了。”
王虎忍不住问。
“山哥,什么意思?我听不明白。”
“夏老这样的人,我们能把她藏起来吗?”
陈山问。
“不能。”
“我们能给她换个身份,骗过哈里斯吗?”
“不能。”
陈山又问。
“既然藏不住,也骗不过,那我们为什么不干脆把她直接摆在桌面上?”
梁文辉的脑子飞快转动,他好像抓住了什么,但又很模糊。
“摆在桌面上?”
“那哈里斯,还有整个西方世界……”
“他们会怎么样?”
陈山打断他。
“他们会抗议,会施压,会制裁?”
陈山走到办公桌前,拿起那份关于夏婄夙的报告。
“那要看,是谁请她来的。”
“你们出去一下。”
“山哥,这……”梁文辉试图组织语言。
“山哥,这事儿,是不是再合计合计?”
王虎难得地没有喊打喊杀,他觉得这盘棋已经超出了他用拳头能理解的范畴。
“我想点事儿。”
他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指令。
王虎和梁文辉对视一眼。
然后他们转身,走出了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