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轻轻带上。
办公室里瞬间安静下来。
陈山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在脑子里将整个计划的每一个环节,每一个可能出现的漏洞,每一个人的反应,全部复盘了一遍。
几分钟后,他睁开眼。
他站起身,走到墙边一个不起眼的博古架前。
架子上摆着一些紫砂壶和古董瓷器。
他拿起一个清代康熙年间的青花笔筒,轻轻旋转。
博古架后方的墙壁,无声地滑开一道缝隙,露出一个嵌在墙体里的保险柜。
保险柜门弹开,里面是一部没有任何拨号盘的保密电话。
陈山拿起它,按下一个红色的按钮。
三秒钟后,终端轻微震动了一下。
“我是陈山。”
电话那头似乎在确认着什么。
陈山把听筒拿在手里,静静地等着。
办公室里,只能听到墙上挂钟秒针走动的声音,嗒,嗒,嗒。
大概过了五分钟。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经过处理,听不出男女的声音。
“通了。”
“我请求,让夏婄夙同志来香港。”
......
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推开。
王虎走了进来,他先看了一眼梁文辉,又看向陈山。
他脸上没有了往日的嬉皮笑脸,神情有些不对劲。
“文辉,你先出去。”
陈山说。
梁文辉点点头,放下酒杯,带上门出去了。
办公室里,只剩下陈山和王虎两个人。
“山哥。”
王虎走到陈山面前,声音放得很低。
“苏小姐回来了。”
陈山端着酒杯的手,在空中停顿了一下。
他把杯子放回桌上,走到茶台前,开始烧水。
“哦?”
他的声音很平,听不出任何情绪。
“带孩子一起,从新加坡过来的。”
王虎盯着他的背影。
“说是回来看看,就待三天。”
水壶里的水开始发出轻微的响声。
陈山拿起茶罐,用茶匙往紫砂壶里添着茶叶。
“三天后就走?”
“嗯。”
“知道了。”
陈山把茶罐盖好,放回原处。
王虎看着他慢条斯理的动作,终于忍不住了。
“山哥,你不去见一面?”
陈山拿起烧开的水壶,冲洗着茶杯。
“不了。”
“行程太赶,见了也待不了多久,算了。”
王虎往前走了一步,声音也大了起来。
“山哥!什么叫算了!”
“孩子都十岁了!”
“十年!你一次都没正经抱过他!”
陈山洗杯子的动作停了。
他抬起头,看着王虎。
王虎的眼睛有些红。
“苏小姐呢?你打算让她就这么不清不楚地,一辈子没个名分?”
“她一个女人,在新加坡,拉扯一个孩子,十年了!”
“我每次去新加坡看他们,孩子问我,爸爸在哪里,为什么别的同学都有爸爸接送,他没有。”
“你让我怎么说!”
王虎的声音,在空旷的办公室里回荡。
“我跟他说,你爸爸是个大英雄,在外面打怪兽?”
陈山放下茶杯,转过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
窗外,是香港璀璨的夜景。
“阿虎。”
他的声音很轻。
“我有孩子这件事,除了你,还有谁知道?”
王虎愣住了。
“没……没了。”
“文辉呢?阿明呢?”
“他们……都不知道。”
“为什么?”
陈山看着窗外,像是自言自语。
王虎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因为走我们这条路的,未必有好下场。”
陈山的声音里,没有情绪。
陈山转过身,看着王虎。
“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存在,他们才能像个普通人一样活着。”
“一旦他们跟我扯上关系,他们睡不了一个安稳觉。”
王虎的拳头,慢慢松开了。
“可……可孩子是无辜的。”
陈山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王虎看不懂的东西。
“让他恨我,总比让他跟我一起死强。”
办公室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只有水壶里的水,在咕嘟咕嘟地沸腾。
过了很久。
陈山拿起挂在衣架上的外套。
“走吧。”
王虎抬起头。
“去哪?”
陈山没有回答,径直走了出去。
……
一辆黑色的宾利,悄无声息地滑入半岛酒店的地下停车场。
车子停在最角落的阴影里,熄了火。
陈山没有下车,只是摇下了车窗,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点上。
王虎坐在副驾驶,顺着陈山的目光看过去。
酒店大堂门口,明亮的灯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