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许若月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怔然地注视着眼前的阚温澹,看他唇舌一张一合,说出口的却是令她通体生寒的话语。
什么叫做他们二人的婚事不成了?
许若月僵在原地,隔了许久才怔愣着问:“阚世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的无措与可怜都映在阚温澹眼里,越是直白,就越是让他心生愧意。
可再惭愧也改变不了阚温澹的心意。
这场婚事于许盈月而言是救命的良方,可对许若月而言却只是锦上添花而已。
阚温澹不通情爱,却自诩有一颗救人于水火的仁慈之心。
他认定了许盈月是受人迫害苛待,在许府挣扎求生的可怜人,若他眼睁睁看着许盈月落入徐知洺之手而无所作为,阚温澹会良心不安。
可此刻面对着许若月斥满泪意的美眸,他心里也有不自在。
不过这点不自在转瞬即逝。
阚温澹已想过用无数种方式来弥补许若月,钱财姻缘还是名声,只要许若月想要的,他都能给。
唯独,他没想到的是,许若月早已心悦上了他,并已将定国公府世子夫人一位视为囊中之物。
当初孟氏向骆氏与她递来橄榄枝后,许家从名不见经传变成了京城里炙手可热的人家。
许若月去别的人家参加宴会时也总会成为全场的焦点。
这是她即便还没有成为定国公世子夫人前就享受到的待遇。
如今阚温澹却提出要回绝她的婚事。
许若月怎能轻易接受?
霎那间,她红了眼眶,出口的话语也变得软弱无度。
许若月哽咽着问:“是若月什么地方做的不好吗?”
阚温澹不敢去看她的眼睛,只道:“我们的婚事尚未过明路,若外人问起来,只说你有了更好的归宿。”
他顿了顿,明知自己的话十分残忍,却还是开口道:“母亲与我会为你择一桩更好的婚事。添妆一事你也不用担心,必会让你满意。”
可许若月想要的哪里是更好的姻缘和丰厚的添妆?
见阚温澹避而不谈,许若月心里还存着一分侥幸,只道:“阚老太太的事是我不好,我下回定不会再好心办坏事……”
“不是。”阚温澹赶在许若月情绪失控前道:“不是许姑娘你不好,是我自己出了问题。”
纵然阚温澹不愿明说自己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可他的语焉不详和躲躲闪闪已经让许若月万分难堪。
采荷和采绿站在她身后,听着阚温澹一句一句温和却如剜心般冷酷的话语。
她想端庄、她想矜持,可眼泪还是不停往下落。
面对她的眼泪,阚温澹心里有愧疚有难堪,更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心虚,却唯独没有男女之间的怜惜。
他道:“抱歉,许姑娘,是我对不住你。”
阚温澹从扶手椅里起身,无比郑重地朝她低头作了个揖,而后才离开了花厅。
阚温澹想,他既已决定迈出这一步,便必须要将此事放到正轨之上。
只有快刀斩乱麻,才能将对许若月的伤害降到最低。
孟氏是慈母,却不希望苏妍成为她的儿媳。
许若月与许盈月在身份上差别并不大。只是一时半会儿的,孟氏心里还有气,好在阚温澹有的是耐心。
毕竟事关女子的终身大事,他也是深思熟虑之后才决定走这一步。
*
回府的路上,许若月的神魂都仿佛丢到了九霄云外。
她惨白着一张脸,泪意凝在眼眶之中,仿佛下一瞬就要夺眶而出。
采荷和采绿都不知晓发生了何事,想安慰她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能面面相觑后沉默了下来。
不多时,马车到了许府门前。
骆氏刚接待了两个媒人,媒人们都是替徐知洺跑的这一趟。
徐知洺在官场上的路走得不顺畅,不得已偃旗息鼓,先沉寂一段时日。
此番他托媒人登门,就是告诉骆氏和许盈月一声,他想迎娶许盈月的心不曾动摇过。
骆氏自然乐见其成,只道:“他愿意娶你是你的福气。”
许盈月不动如山,在骆氏跟前装出一副柔顺乖巧的模样,道:“女儿都听母亲的。”
骆氏对庶女的乖顺感到很满意,只道:“你虽没有你姐姐这么好的福气,却也能嫁个青年才俊为妻。你们姐妹俩都有了归宿,我心里的大石头也算是落了地。”
说完,门房上就有婆子来报,说许若月回来了。
按理说许若月回府并不需要这般大张旗鼓地通报。
骆氏从哪婆子慌慌张张的神色中瞧出了些不对劲,只蹙眉问:“怎么了?”
“大姑娘有些不对劲。”婆子道。
听了这话,骆氏甚至都顾不上撵走许盈月,这便急急匆匆地往前院走去。
路上,她正巧遇上了采荷和采绿。
骆氏一下子就白了脸色,只道:“你们怎么不跟着大姑娘?”
两个丫鬟都是一副极为难堪的模样,面对骆氏的逼问,只道:“姑娘不肯让奴婢们跟着,如今正在花厅里落泪,夫人快去瞧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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