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悄的,只有雨声敲打着窗棂。沈醉坐在窗边的梨花木椅上,手里把玩着那枚龟甲。龟甲上的符文在雨中似乎活了过来,朱砂色的纹路里渗出丝丝黑气,像有无数细小的虫子在里面爬。
“出来吧。”沈醉对着空无一人的角落说。
阴影里果然走出个黑衣人影,身形纤细,蒙着面,只露出一双清亮的眼睛。她手里捧着个托盘,上面放着碗刚炖好的燕窝,燕窝上还飘着几朵雪白的川贝。
“先生要的燕窝。”女子的声音很柔,像浸在水里的丝绸。
沈醉没接托盘,反而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坐。”
女子犹豫了一下,依言坐下。她的手指很白,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只是虎口处有层极薄的茧,显然是常年握剑的缘故。
“苏姑娘,”沈醉看着她,“你潜入皇宫三日,查到什么了?”
被称为苏姑娘的女子抬眸,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先生知道我的身份?”
“江湖人称‘玉面罗刹’的苏轻晚,”沈醉笑了笑,“一手‘流云剑法’出神入化,去年在江南劫了漕运总督的生辰纲,赈济灾民,这事江湖上谁不知道?”
苏轻晚低头看着托盘里的燕窝,声音低了些:“先生既知我的身份,为何不抓我?”
“抓你做什么?”沈醉拿起勺子,舀了口燕窝,“你我目标相同,都是为了查清楚谁在陛下的酒里下了毒。”
苏轻晚猛地抬头:“先生知道是谁?”
沈醉没直接回答,反而问:“你可知‘牵机引’的来历?”
“听说出自西域的‘鬼医谷’,”苏轻晚皱眉,“谷主墨无常最擅用毒,十年前就销声匿迹了,怎么会突然出现在京城?”
“墨无常确实销声匿迹了,”沈醉放下勺子,目光变得幽深,“但他有个徒弟,叫秦无衣。此人五年前入宫,现在是太医院的院判之一。”
苏轻晚瞳孔一缩:“可太医院的院判们都死了……”
“死的,未必是真的秦无衣。”沈醉从袖袋里掏出那半枚瓷片,“这上面的药渍,除了‘牵机引’,还混着‘化骨散’的成分。秦无衣最擅长用这两种毒,前者杀人于无形,后者能让人尸骨无存。”
他将瓷片放在桌上,瓷片在烛光下泛着冷光:“昨夜我在陛下寝殿找到这东西时,旁边的地砖是松动的。下面藏着个暗格,里面有件沾血的官服,绣的是太医院院判的品级。”
苏轻晚的手攥紧了:“你的意思是……秦无衣杀了真正的院判,自己易容顶替?”
“不止。”沈醉看着窗外的雨,“能在陛下的寿酒里下毒,还能让端妃身边的宫女背锅,这背后定然有更大的势力。秦无衣不过是把刀,真正握刀的人,藏在更深的地方。”
苏轻晚沉默了。她潜入皇宫三日,查到的线索都指向太医院,却没想到背后还有这么多弯弯绕绕。她看着沈醉,忽然发现这个人的眼睛很深,像藏着一片海,让人看不透深浅。
“那现在该怎么办?”
“等。”沈醉拿起龟甲,龟甲上的符文已经不再渗黑气,“陛下服下‘回魂丹’后,午时前后会醒。秦无衣既然敢下毒,就一定会回来确认陛下的生死。我们只要守株待兔就好。”
他话音刚落,殿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李德全连滚带爬地跑进来,脸色惨白如纸:“先生!陛下、陛下他……”
沈醉站起身,龟甲在掌心微微发烫:“陛下怎么了?”
“陛下醒了!”李德全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又透着狂喜,“刚醒就说渴,还、还叫着要见先生您!”
沈醉眼底闪过一丝锐光。比预想的早了半个时辰,看来“回魂丹”的药效比他估算的还要强。他转身往外走,走到门口时忽然回头,对苏轻晚道:“你留在这里,看好这碗燕窝。”
苏轻晚一愣,随即明白过来。这燕窝里恐怕加了别的东西,是用来对付秦无衣的诱饵。她点了点头,看着沈醉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雨丝斜斜地飘进来,打湿了她的鬓角。
紫宸殿里,皇帝已经靠坐在龙床上,脸色依旧苍白,眼神却清明了许多。他看到沈醉进来,干裂的嘴唇动了动,声音沙哑得像磨砂纸:“沈先生……”
沈醉快步上前,再次搭住皇帝的腕脉。这次的脉象虽然依旧虚弱,却沉稳了许多,像风中残烛被加了根灯芯,总算能稳住了。
“陛下感觉如何?”
“心口不那么疼了,”皇帝喘了口气,目光落在沈醉身上,“是先生救了朕?”
沈醉收回手,淡淡道:“臣只是做了分内之事。”
“分内之事?”皇帝笑了,笑声牵动了胸口的伤,忍不住咳了几声,“满朝文武,谁把这当成分内之事?朕昏睡的七日里,多少人盼着朕早点咽气,好拥立太子登基?”
他的声音里带着彻骨的寒意,沈醉却只是垂着眼帘:“陛下吉人天相,自然能逢凶化吉。”
皇帝盯着他看了许久,忽然问:“先生可知,是谁想害朕?”
沈醉抬眸,与皇帝的目光对上。那双曾经威严的眼睛里,此刻布满了血丝,却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