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整修清理轵关方向道路。
也就是这日夜中,韩总管终于不再装忠臣了,他找到了一名黜龙军的间谍,让此人连夜脱身回到黜龙军营中,告知了黜龙军高层特定的、确切重要信息——白横秋确实准备撤退了,军令只传达到了总管、大将军一层,不过中郎将们已经有所察觉,而在撤退前,则很可能会有一场佯攻。
徐世英虽然得到授权,但还是主动找到了张行一起来探访那日之后就病倒的马围,迅速制定了基本方略——不管是不是陷阱,是不是佯攻,到底撤不撤,包括司马正会不会阻拦,姓韩的会不会临阵反水,都要做好再次决战并追击的准备。
决议一定,便是加紧备战,静待时机。
果然,时间并没有让他们等太久,仅仅是两日后,随着一场略微明显的降温和结霜,关西军动了。
一整日的战斗过程乏善可陈,却足够激烈和紧凑。
关西军先发骑兵大队近万渡河,自沁水北岸集结进发,主将赫然是白立本,黜龙军则针锋相对,以刘黑榥为行军总管,集合了包括上次支援过来的张公慎所领一营幽州骑兵在内的五营骑军,约八九千众,迎面而击。
但很快,黜龙军这几营开战后基本上捞不到仗打的骑兵就在关西军的同行面前暴露了底细……就像步兵第一仗时的岌岌可危一样,黜龙军大队骑兵也全线落入下风。
于是乎,以此为契机,双方开始了一场添油战术,黜龙军率先支援了步兵,然后是关西军,反复数次后,沁水北岸在下午时分就已经打成烂仗。
而很显然,白横秋不可能舍弃北岸的诸多兵马直接后撤,所以他继续在当面开辟了第二战场,乃是亲自发兵攻打了徐师仁驻守的安昌城。
安昌城就在沁水边上,是联结两岸的要害,黜龙军自然不敢怠慢,刚刚有些好转的张行亲自带队,三位宗师随从,双方在安昌城下再度上演了一出好戏。
一直到傍晚,两家方才撤军。
这一天,看起来似乎是之前一系列不分胜负的对决延续,可实际上,双方统帅心知肚明,这是关西军的战术佯攻顺便试探有没有可行的战术掩护撤退机会。
当然,黜龙军没有给这个机会。
唯独白横秋既然心意已决,自然也不会再纠缠,当晚他召集所有中郎将、监军以上臣子,直接宣布了翌日撤军的事宜,且他本人将亲自断后。
决议不容置疑,尤其是总管-大将军一层已经达成一致,更不要说之前还有一位死谏要决战都未曾动摇今日决议的张世本。
于是乎,接受了撤军序列相关军令后,诸将回营,立即开始着手相关事宜,军士们也开始打包行礼。
说是打包行李,其实啥都没有……也没战利品,作战一个多月,次次平手,也没多少赏赐,甚至冬衣也刚刚发了一半,现在回到河东,正好领了冬衣回家过年……所以,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一个晚上而已,几乎上上下下就做好了回军的准备。
只能说,所幸关西兵习惯了苦战。
这其中,前大魏扶风太守、如今的大英中郎将薛亮同样没什么好收拾的,他早早亲自清点完自己的衣甲武器,便呆坐在自己的榻上,望着自己那断了半截的手掌出神。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帐篷被人掀开,前大魏冯翊太守,如今的大英扬武将军罗方出现在了帐内。
罗方看到自己义弟的断手,心中不由一阵酸涩……就是因为这个,自己这个义弟才绝了修行之路,从此止步于一个低劣凝丹,但也是因为这个,白横秋入关的时候才放了他们兄弟几人一马,稍作任用,因为谁都知道,他们兄弟几人跟大英固然是敌我之分,可跟黜龙军也是势不两立的。
“我没敢试探老十一。”罗方坐下来,低声告知对方。“他跟老十二一样,随义父时间短,跟咱们关系也没那么深……我也不瞒你,当日老七跟咱们生分后,一心一意做白横秋马前卒的时候我就觉得,咱们若要再做些什么事情,就只有咱们兄弟二人了……”
话到这里,饶是罗方自诩豪杰,又是成丹日久的修为,此时竟也哽咽起来:“都是我无能,之前不能援护义父,之后又不能遮护咱们兄弟……若只是不能倒也罢了,最起码当日在淮西、在关西死了,也算是为你们尽力,何至于到了今日这种寄仇人篱下地步?”
薛亮的表情终于生动起来,只苦笑来言:“大哥说的什么话,事到如今,咱们还不明白吗?这天下反覆,就算是张三郎、白三娘、司马正、徐世英那般恣意之辈如鱼得水,不也有张长恭那样陨落的吗?至于白横秋、韦胜机,包括义父这些根深蒂固之人,也要讲究一个顺逆……咱们有什么呢?乱了七八年,走到眼下,还能有咱们兄弟二人相互扶持,已经是天意怜惜咱们了,就不要计较长远、计较周全了。”
罗方只能点头。
兄弟二人便一起在薛亮帐中枯坐起来……也不知道是在回忆过往,还是在担心未来。
这个夜晚如两位太保一般枯坐的人注定不止一位,白横秋在枯坐,张行在枯坐,司马正也在枯坐,徐世英还在枯坐……当然,这几位枯坐是有理由的,这一战之后局势会如何发展?要怎么继续已经不可逆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