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睡醒,他就被粗暴拽出被窝,摔到地上,与他同住一屋少年带着人翻找他的衣服包裹,信誓旦旦道:“昨日夜晚楚年鬼鬼祟祟出门,回来时像是藏着什么东西,他一定偷了王妃的东西!”
没过多久,床底果然翻出一个包裹,不仅有一块成色极好的碧玺,一粒圆溜溜的东珠也滚落出来。
那少年道:“十六弟昨日还说自己靴上的装饰丢了,现在看他是被楚年顺走了,这人就是个惯偷!”
没过多久,楚年就被压到江迟暮面前。
举报他的少年显然是打定主意借此上位,开始大肆诋毁楚年,却没想到坐在上首的江迟暮却言笑晏晏,丝毫没有愤怒之色。
他指了指跪在地上的楚年,“你过来。”
即使被满院人紧紧盯着,楚年脸上却没有丝毫畏惧之色,不卑不亢行礼,说话慢吞吞的,“见过,王妃。”
江迟暮把玩着手里的碧玺,问他:“他们说你偷东西,你认不认?”
楚年摇头,“我没有。我昨晚捡到……想要,今日归还。”
楚年这话还真不是作假,他心里有数,与其冒险得罪贵人,不如用这东西博个赏钱,万一能被王妃赏识更是锦上添花,如此想法的不只有他一人,昨夜半夜去找失物的宗族少年多了,都想着趁此机会出头。
江迟暮淡淡打量他几眼,突然展颜一笑,将碧玺丢到他怀里,“成,我信你,这东西便赏你了。”
一时满院人都惊呆了,跟着楚年一起来的少年更是大声反驳,“他明明是花言巧语,狡辩!”
楚年脸上也出现一点惊讶,不过很快就收回表情,慢吞吞道:“多谢王妃。”
江迟暮挑眉,“你不开心吗?”
楚年面无表情,“开心。”
江迟暮这下是真觉得这孩子有点意思,他瞥了一眼团圆,“把闲人带下去,我想和这孩子聊聊。”
团圆有些犹豫,但想想一个孩子能翻出什么风浪,还是带着大部分下人出去了,只有院角站着守卫。
其他人一走,楚年就慢吞吞道:“夫人,想让我……做何事?”
江迟暮笑了,“你觉得自己能帮我什么?”
楚年抬眼看了看院角的守卫,低下头,“楚年……不知。”
这孩子聪明的让江迟暮有些惊讶,他显然已经发现了江迟暮的处境,仅凭这点他就知道自己没看错人。
江迟暮没表现出什么,挑眉道:“你是哪家的孩子,为什么那些人要欺负你?”
“家父是,迁西王。”
后一个问题他没有回答,可江迟暮大概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无非是他的家世和他慢吞吞的吐字。
迁西王是楚宁安他爹的长兄,从小就神情木讷,愚钝不堪,建元帝觉得他痴症,从小就不待见他,他在众兄弟间也是最没存在感的,等一到年龄,建元帝就把他就打发到鸟不拉屎的山里了,后来又赶上楚宁安他爹处理几个不安分的王爷,被波及夺了俸禄,降了品级。
仔细算算,楚年是迁西王老来得子,而且是生出来没几年就撒手人寰了。
他问:“老王爷其他孩子呢?况且他建府也该带些家当,你怎么这么艰难?”
楚年慢吞吞道:“路上,三个大哥被蛇咬死了……后来,山匪抢钱……等我爹走了,家中便是,家徒四壁。”
“……”江迟暮没想到人能倒霉到这个地步。
“那你们是如何熬过这几年的?”
楚年眨了眨眼,“山里养牛,养猪……下雨去山里,摘蘑菇,也能卖些钱。”
江迟暮看着他瘦小的身边,实在想象不出他穿行深山采蘑菇的样子。
他迟疑道:“据我所知,深山险绝,蛇虫横行,你这么点的孩子不怕遇到危险?”
“习惯了……就好,之前也被蛇咬,命大,治好了。”
江迟暮突然意识到什么,“你说话迟缓就是因为这个?”
他早就发觉楚年的语速很慢,断句也很频繁,就连动作和反应也总是慢几拍,虽然不是结巴,也有些异常。本以为是遗传了他爹,现在看来,这么聪明的孩子怎么也不该是有病的样子。
楚年点点头,“嗯……醒来就,这样了。”
他个子只有江迟暮胸口高,整个人像是黑黑瘦瘦的小麻杆,脸上更是粗糙酡红,可眼睛却很亮,说到这些时脸上没有丝毫怨怼,反而淡然平静,一点也看不出经历过这些悲惨遭遇。
江迟暮突然揉了揉他的脑袋,“行了,都过去了,等你回家时,我给你点盘缠,以后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他自然没觉得楚宁安和大臣会选中说话都不利索的楚年,只想着让他回家能过的好些。
楚年却摇头,“不能白拿,我家的猪要出栏了,可以,卖钱。”
江迟暮挑了挑眉,“刚刚那人还说你拿他们的东珠。”
楚年极其认真道:“不一样,我给他们……擦鞋,拿些报酬。”
“你还挺有原则。”江迟暮笑了,挥了挥手,“行了,回去吧,有空再来找我聊天。”
他承认,他一开始打算利用这个脑子机灵的孩子逃出去,可现在他却突然不想了,自己逃出去,谁知道楚宁安会发什么疯,他不想波及这个倒霉了半辈子的小麻杆。
楚年却半天没动,然后他突然抬起头,慢吞吞又极其认真道:“你,想出去吗?我能帮你。”
江迟暮愣住了,“你怎么帮?”
“我会认蘑菇……”
楚年顿了顿,继续道:“我能把他们……迷昏。”
江迟暮脑袋突然浮现出上辈子听过的一句话……
红伞伞,白杆杆,吃了一起躺板板。
他表情复杂,“王府哪有蘑菇?而且……不会吃死人吧?”
楚年张了张嘴,似乎有些描述不清,他指了指天,“秋,要下雨了……我知道,让人晕的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