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想要的,从来不是这些凡人。”
江迟暮脸色难看,魇想要的是他们,是他与楚宁安自相残杀后的血脉,那他们就该去死吗?
残响击碎大地,一片黑魇呼啸袭来,楚宁安拽着江迟暮的手腕,一剑斩碎魇,可却有更多的魇不断朝二人袭来。
青摇慢慢收回手,面无血色,乌发枯槁变白,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生命力,她静静看着江迟暮,“来不及了……娘的罪来世再恕,对不起,小幺……”
魇在青摇的指挥下暴动起来,疯狂的攻击着二人,尤其是以楚宁安为目标,猩红的血液溅出,更让肆虐的魇更加疯狂,哀嚎声不断从四处传来,夹杂着万物崩析的破裂声响。
江迟暮抓着楚宁安的手,他已受了很深的伤,更别说执剑的手正不断被魇覆盖吞噬,时不时露出森冷的白骨,又很快愈合。
只是猩红色不断溅在白袍上,他的脸色也越来越苍白。
命线挣扎着扑过来,阻拦着靠近江迟暮的魇,却无济于事,不断溅起的血已经激起了魇的所有凶性,他们如同献祭接连不断被斩断,却如跗骨之蛆死死锁住楚宁安的剑,直到他再也举不起剑。
然后,魇齐声嘶鸣着,如利剑倾力刺下,割开他们血食的胸膛。
江迟暮愣愣看着眼前的一切,瞳孔涣散,血光不断接近。
他不断颤抖着,他要做些什么……
直到那片血光溅入他的眼中。
他艰难抬手,想要开口,却只感觉到温热的腥锈味滴落,在地面溅落一片血花。
江迟暮低头看向被魇破开的胸膛,豁着巨大的洞,他不敢再看,慢慢用手捂住楚宁安的眼睛。
“……别看。”
他哑声笑道:“我后悔了,楚宁安,你早该去做你的剑尊,原来我真的是你的情劫。”
斩不掉,便是灭顶之灾。
青摇怔怔看向眼前的一切,瞳孔慢慢虚焦,“为什么?”
倒下的明明不该是她的孩子,为什么他会傻到替别人去死。
青摇枯槁的身躯颤抖着,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喃喃低声:“不……来得及,还来得及……”
她茫然的摸索着袖中的剑,现在杀了那个人,还来得及。
一向碧翡的眸子,色彩褪尽,只剩一片灰白,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朝着楚宁安刺去。
可剑身却在淡紫前襟上溅出一片血花,有女人低低的哽咽和抽泣响起来,抱着力气用尽的青摇跌在地上,温热血液滴到青摇手上。
她已经失去了所有视觉,瞳孔灰白无神,茫然的抓着面前的人,“……你是谁?”
其实她心中已有了答案。
熟悉的素银簪子从空中坠下,刺进她的掌心,可她已经感觉不到痛了。
风中无人开口,只有低低的啜泣和血腥,青摇脸上扯起一个惶然的笑,“怎么可能,我亲手送她上了出城的马车,你不是娇娇,你不是娇娇……”
她低声说服着自己,可却早已止不住眼泪,“她是凡人啊,她怎么可能穿过魇回来呢?她走了啊,她去有花的地方了,我替她买好了宅子,她不会回来了……”
“……”
可她的声音却逐渐安静下来,耳边哀嚎惨叫逐渐远去,只能听到怀中人慢慢停止的呼吸,和那只抚在自己脸上的冰冷手掌。
“……娇娇。”
她茫然的低喃,却再也发不出声音,百年停滞的岁月忽而快进,化为一具枯骨。
江迟暮身体轰然倒下,落在楚宁安怀中,明明能感觉到生命不断剥离,可他的心却忽然轻起来,飘飘然放了下来。
他低声道:“楚宁安,你动作快点,现在你不仅能救下无辜的人,还能好好去仙界了,去做你的好神仙,别闲的没事渡劫了。”
到这个时候他居然能笑出来,“你的劫如果必然会死,那他真是倒霉啊……你别再祸害其他人了,我一个就够了。”
他的声音,却被滚烫的血液打断。
楚宁安冷冷看着他,将他的手拉向自己的胸口,与他相同的地方,伤口横贯胸前,几乎破开整个前胸。
一道血线劈开眉目,他忽而笑了一下,“死?”
他拉着江迟暮的手忽而用力,掌心紧贴着滚烫跳动的心脏,“从我们成亲那天起,便已生死相连,你永远别想抛下我一个人死。”
江迟暮愣愣看着他,忽而遮住眼睛笑起来,“那其他人怎么办,楚宁安你疯了吗,你看着这些人死吗?”
“……你真是一点也不像个仙君。”
虽然嘴上冷漠,可他脸上却是笑着的,慢慢抓住楚宁安的手,“算了,自私就自私吧,一起死便一起死。”
“要是下辈子因为这事投胎成了畜生,也和我没关系了。上辈子我天天扶老奶奶过马路,也没给这辈子积点德啊……”
他没想过因果,也不在意来生,他要的只有朝夕。
江迟暮慢慢闭上眼,风声呼啸,众生哀嚎从耳边传过。
他忽而低声道:“你别骗我了。”
楚宁安的手停住。
江迟暮没睁开眼,“为什么道侣契里,我受的伤会数倍加于你身,楚宁安,结契的人是傻子吗,你也把我当傻子吗?”
“……明明先死的会是你。”
他紧闭的眼角有水光划下,哽咽道:“你骗我。”
耳边忽而一片寂静,江迟暮冷笑,“怎么,被戳穿了,不愿回答。”
可渐渐地,他发现消失的不止是楚宁安的声音,还有众生哀嚎。
有人惨叫着逃出魇的撕咬,有人在敲着鼓驱散天狗,有人跪在地上求着漫天神佛,可他们此刻都呆呆的抬头仰望天际。
万籁俱寂,在天地间纵横的魇如潮水向一个人涌来,顷刻间便吞没了他的身影,可那并不是吞没。
那魇在不断被吸收,全都融入了一个人的血肉。
罡风撕裂他的衣袍,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