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府(1 / 3)

龙朔五年,永川府——

正直仲夏,吴牛喘月。

烈阳肆无忌惮的灼烧着大地。

侯府的一丛丛树荫苍翠也躲不过日头暴晒,无精打采。

乐嫣午后小憩时被屋檐外婢女说话声吵醒,她拿着袖抹了把濡湿的鬓边,问起外屋的婢女:“何事?”

婢女春澜同守意两个也不知与何人起了争执,听闻娘子醒了唤她,春澜忙踅入内室,掀起幔帐。

“娘子醒了?”

春澜脸色有些难看,朝着屋外扬扬下巴:“夫人院里嬷嬷来请娘子过去,说是夫人有事唤娘子。我说让娘子睡醒了就过去,她偏不应......”

乐嫣没睡好,双眼雾蒙蒙的,却也闻言连忙从床上起来,着急起来:“只怕是为了二爷的事儿,你告诉嬷嬷,我梳洗一番就过去。”

语罢心中又是忍不住笑一声,这日头连屋外的那群野猫儿都能寻出阴凉地儿躲凉,只她不能。

自己若是去的晚了,郑夫人心里指不定又是不愉快。

她嫁入这府中也一年多了,最初嫁近来时懵懵懂懂,许多事儿亏吃的多了,自然就长了些记性。

好在阿恒要回来了......

*

“夫人,少夫人来了——”门外女婢朝着内室中通禀,将乐嫣迎近来。

内室四角早早置起了冰盆。

门侧横着张白玉八扇屏,屏后空旷,一半人高的翡翠栽血珊瑚被搁置在不起眼角落里。

顷刻,隔扇外光影蹁跹,有步摇玉珠碰撞声传来,卢锦薇抬眸,只见一双素手缓掀珠帘。

她收回的视线晚了一步,便与那双似剥云含雾的眸对上。

见其乌发盘作低云髻,左右以玉簪约束,一身湘妃素软缎为夏衫,三尺五单罗纱裁作的新亮鹅黄披帛,未施胭脂却面容皎洁,朱唇玉面。

饶是卢锦薇与这位亲嫂朝夕相处许久,也是面上一阵晃神。

缘不得能如此得兄长喜爱,甚至为了她不惜与母亲屡屡作对.......

卢锦薇由着郑夫人教导,素来都聪慧的很,背地里没少与母亲说自己嫂子的话,一见乐嫣来,仍是一副亲密模样上前迎上来。

“阿嫂来了?才与母亲说起你,母亲新得了一罐雨前龙井,连我都舍不得给,偏偏要留给你,也只你尝过这等好味道.......”

这番话只恨不能将乐嫣捧得三尺高,可见郑夫人教导之下,这位卢家大娘子人前一套背后一套的出色。

乐嫣莞尔一笑,与卢锦薇见了礼,又敛着袖给郑夫人请安,这才循着郑夫人下首空着的位置落座。

“母亲,您寻我?”

她生的一副娇艳无双的好相貌,又正是夭桃秾李的年岁,说话曼声细语。

时下夫人们穿戴上多有崇尚飘逸之风,衣裙不甚讲究,款式百出。

只郑夫人这位前朝贵女仍保留着前朝时的穿戴。修的圆短的眉,一双吊眼,白皙若银盘的面容中和了那双疏离的眼。一身深褐直领锦衣,也不嫌夏日里,四季头戴抹额。

婆母如此穿戴,连卢锦薇也一脉相承,极少穿的花哨,明明十几岁的年轻娘子,却是老气横秋。

如此一衬,只显得乐嫣格外惹眼。

果不其然,郑夫人眸光落在乐嫣那身奢靡轻薄的衣裙料子上,唇角下压,眸光深了深。

见儿媳袖口挽着,浮露一截细白腕子,一对碧玉镯子在腕上漾来漾去,再看她双腮粉红,眼波流转,哪里有几分贤良大家夫人的模样?

郑夫人素来喜怒不显于色,按捺住了,勉力笑了笑:“天气热,我原不想叫你这孩子特意跑一趟。只因今儿个收到二郎家信,才叫你来一趟。”

听着这话头,乐嫣便知只怕不是方才收到的信。

每日早晨信差送信,如何能晚到了此刻才来送?今早乐嫣来请安时许是忘了说,晌午也不来寻她,偏偏她中午小睡,便挑着时辰将她唤来。

这只怕不是为了什么书信,是挑着时候来磋磨自己的。

奈何事关丈夫,她再是着急,只得压着心思着急询问。

郑夫人眼皮未抬,只道:“恒儿说祭奠一番再上京去,这两日只怕也快到了。”

说来郑夫人也是个苦命人。

郑家在前朝乃是显贵之家,卢家亦是不遑多让。奈何一朝改朝换代,二府荣光不再,好在卢家有些眼力见,及时倒戈投向新朝,又在擒杀逆贼有功的份上,这才保住爵位。

好不容易熬过备受猜忌的前些年,丈夫在新朝崭露头角,谁知又是心高胆大竟敢参与到太祖时的太子之争,好在撤手及时,先帝登基时念在是前朝第一批降臣,多年来也从无过错,这才保留了他的性命,只将其贬谪去了北境苦寒之地。

怎料丈夫却是时运不济,在发配途中一命呜呼。

郑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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