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他们的人了。”
“这次倒是学聪明了,找了下九流的人来,混迹于人群,不易被发现。”
明月皎不急不徐的理了理衣角,手中上好的玉玦微,喜怒难辨。
“那便去瞧瞧。”
她去时,听到说书先生抑扬顿挫的声音,思绪渐渐远去。
庆历十年。
春寒料峭。
北飞向刀子似的猛刮,厚厚的积雪早已被踩的泥泞不堪,只留一片斑驳的灰。
老树无枝叶,风霜不复侵。
枯树已逝芳华,寂寞倔强,徒留一身压不弯的风骨,似垂暮老妪,却仍具生机。
天空像是被洗旧的蓝色绸缎,带着苍白无力,了无生机。
她羽睫轻颤,在梁上细细的打量着榻上冻的瑟瑟发抖的小皇子。
他应是病了。
他极瘦,双颊扁平,同他这般大的孩童大多有的婴儿肥他没有,面色灰败,却生得一副极好皮囊,像他母妃一般,或是更胜一筹。
他脸上虽有泥泞,却难挡眉间秀色。
只是再怎么绝世的容颜,此刻都像即将凋零的鲜花一样,带着毫无生气的颓丧与病态。
像明珠蒙了灰。
废弃宫殿的墙隔绝了外界的热闹喧嚣,圣上仁慈,今日便是最低等的仆役都可讨上一蛊肉羹,故而这宫里的下人们全都不见踪迹。
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只留小皇子一人。
她微微蹙眉,在小皇子即将昏厥时从房梁上一跃而下。
久未修葺的房梁发出“枝桠”的响声。
他自然被这突兀的声响而吸引。
看着突然从天而降的少女,小皇子有一瞬间的错愕。
甚至忘却了自己很冷。
她眉目清冷,不同于宫妃,有一种雌雄莫辨的美,玄色的锦衣勾勒出她单薄却有力的身形,墨发束起,泛着淡淡的光泽,带着幽幽的清香。
是个顶顶好看的妙人,像神仙一般的飞下来。
可是。
神仙怎会垂怜他呢。
她同宫里父皇的暗卫一样的穿着。
是来杀他的吗。
他暗暗攥紧了拳头。
不甘,不满,和对自己命运的嘲弄与无力。
他知道。
他们都不想他活着。
唯一想让他活着的人已经去世了。
他等啊等,想象中的情景并未发生,也顾不得那么多,他知道自己病的严重。
小皇子跌跌撞撞的从榻上下来,小手轻轻拉住她的袖角。
她垂眼看他,从他的原本生气渐散的双眸中窥见乞求。
“救我。”
他在向她示弱,同时也期望她可以救他于水火。
哪怕片刻。
见他面色潮红,她手背轻抵他的额头。
滚烫的额头像沸水,她很快收回了手。
小皇子染了风寒,发烧了。
她一言不发,抱他上床榻,他很轻,像一片羽毛一样,瘦骨嶙峋的他微微战栗着,她帮他掖好被角,从腰间取出药瓶来递给他。
他的手很冰,像屋外的积雪一样。
小皇子乖乖服了药躺下,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她。
他遇到了心软的神。
突如其来的安逸让他困意上涌。
“你会离开吗?”
她未曾回答。
他却知她还会来的。
她名明月皎,是相府培养的影卫。
相府派她来保护小皇子安危,若是做的好,可允她心事一件。
她无所求,只想带自己被迫净身入宫的孪生哥哥离开京城。
离开这皇权的漩涡中心。
小皇子闭合了双眼,她转身离开了。
。
再睁眼,额上多了微凉的方巾,屋子里的温度也没有那么冷了。
她笨手笨脚的补了破烂的窗户,给他换了一床厚实的被子。
他起身,看着眼前热气腾腾的食物,算不上什么美味佳肴,却比他之前的吃食好的太多,他终究是个孩子,禁不住太多诱惑,不由咽了下口水,抬眼看向坐在梁上的明月皎,怯生生的问:“这些都是给我的吗?”
他的反应她自然收入眼底。
她短短的“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小皇子轻声道谢,正欲吃,像是忽然想到什么一般,然后略显羞涩的拿出一块披风来。
样式有些粗糙,却也是花了心思的。
她的目光向下。
那双白皙的手上有很多针眼,还有几道划痕。
他双手奉上,她微微挑眉。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