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瞳孔微微瞠大,眸心处藏着讶然和不可置信,但抿着唇以示镇静。
老徐和阿蝉上前开门,景桃和林甫则被刘氏藏去了里屋。
门甫一掀开,门外沈靖的家丁一派高高在上、居高临下的模样,朝着老徐伸手,毫不客气地问道:“银两呢?”
老徐正想自袖带之中摸出荷钱袋,却被阿蝉适时阻止,阿蝉挺直了腰板儿朝着村长逼前一步,峻声道:“没有准备。”
“阿蝉……”老徐震愕,想要阻止阿蝉这种贸然之举,但阿蝉的倔脾气也来了,抢过自家老爹的钱袋搁藏在身后,冲着家丁重申一句:“没有准备,你找下家去。”
阿蝉口吻强硬,家丁一连骂骂咧咧了好几句,阴毒的目光剜了她好几眼,就讪讪地敲着锣鼓离开了。
屋中,老徐和刘氏的魂儿已经被吓没了,半晌,老徐怒得抄起鸡毛掸子就要揍阿蝉,一边揪着她,一边厉声沉喝道:“咱家有没有准备银两岂是你能做主的,你知不知道咱们这年假令没交银两,那村长定会有多少眼色给咱们看?过几年你都要嫁人了,还这么不让我们省心——”
“老徐,您误会了,”趁着那鸡毛掸子即将落在阿蝉身上时,景桃和林甫遽急上前制止,林甫阻住老徐揍人的举止,景桃护住了阿蝉,且道:“阿蝉刚刚的行为,是我全权授意的,请您莫要责罚她。”
老徐听着这话委实有些心力交瘁,黝黑的脸容之上似是益显衰态,怔愣地问道:“景仵作为何要这么做?”
景桃正色道:“为了引出凶犯。”
一语惊起千层浪,除了林甫,屋内其他人俱是一惊,满面惊诧之色。为了避免隔墙有耳,景桃没有刻意跟老徐一家透露太多详尽信息,仅道:“凶犯现下就藏在村中,但委实狡黠得很,我们只能潜伏至此,来将其引出。”
林甫补充道:“倘若不交银两,山鬼真会来报复的话,那么我们能一举将其擒下。”
老徐和刘氏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觉眼前两位仵作之所言真是胆大,但觉得日子又多了几些活头,毕竟凶犯即将落网,他们的阿斗终能有个交代了。
在夜色降临之前,景桃和林甫就一直静悄悄地呆在里屋,阖目养神,养精蓄锐。
期间,阿蝉来给两人递送过几个馍馍和两盏热茶,看着景桃,阿蝉似乎又寻回了几丝信心和信任,脸上的冰霜消散了几分,三番几次向景桃确认:“景姊姊一定可以抓到杀害了阿斗的凶犯,对吗?”
景桃也是极其耐心地三番两次跟阿蝉担保:“安心,姊姊和林大哥一定会全力以赴,将凶犯捉拿归案。”
夜色很快降临,家家户户拂起了袅袅炊烟,屋檐之下亮起了盏盏橘黄色灯火,夜色如薄纱笼罩四野,人渐静,声渐息。
抵至戍时牌分,溶溶夜色已深,景桃和林甫都暗自伏在了农舍屋脊的瓦砾上,凉飕飕的砺片儿让景桃遍身寒意,夜间温度骤降很快,她今次穿得较为单薄,粗褐朴衣适合纳凉,但并非遮凉之物,她往双手之间哈了一口气。
侧旁,林甫察见了景桃的异况,见她体质较弱,思及她是寒凉体质,大暑天的也会穿毛氅,遂是心一软,把自己的外衣脱下来给她:“阿景拿去穿着,这衣物没甚么异味。”
景桃原想推阻,但按捺不住体内蹿出来的寒意,她道谢了一番,飞快把外衣裹在身上。
待她裹好之际,林甫摁着她的背,两人低低伏在屋舍背阴处,他轻声地道:“看,有情况。”景桃心下一凛,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原本空无一人的村间窄道之上,扶疏草木掩映之下,一道红色的诡异人影从田垄间的尽处飘了过来,藏匿在屋脊阴暗处的两人看清了来人,其穿着一席猎猎红衣,披散着的坠腰长发,面容隐藏于墨发下,手执锤杵,尤其是左手上,确乎有根断指。
景桃暗自目测了一下山鬼的身量,身及八尺有余,身量健硕魁梧,还的确有些畏光,他敏锐地避开了所有村户的灯盏,尽拣幽暗的地方走。
“仅是不交几块银两罢了,就这般要草菅人命,”林甫愤愤切齿道,“果真是目无法纪,看我不给他点教训看看!”
景桃刚打算制止他,可林甫他人早已起身而上,身影虚晃了一下,身躯如蓝色箭簇一般,裹挟着劲力疾风直掠前去!
那山鬼能夜闯衙府,杀人无数,势必是个身手过硬的狠角色,林甫这般横冲直撞过去,怕是要吃莽撞的亏。但他人已冲前过去,甫望及此,景桃一阵汗颜,也不得不跟着自屋脊之上立起,直掠前去。
月星疏朗,风敲瓦响,两道人影掠过农舍晒谷场上,直直落在前院篱笆前,那山鬼也原是打算进屋杀人,倏地见到了景桃和林甫,身影觳觫一滞,下意识要转身逃窜,林甫一记飞腿已然破空招呼了过去!
景桃准备提醒林甫小心迎战,但不过五秒的光景,她却是眼睁睁地看着自家林大哥将山鬼轻而易举地掀翻在地,空气之中撞入了一阵闷响,山鬼瘫倒在篱笆墙外,欲要起身挣扎,林甫哪能会予它逃脱之机,熟稔地摧用双臂给了对方一记锁喉,再补了一招擒拿手。
景桃忽然记起来,在原书之中,林甫出身于赳赳武夫之家,自小浸染十八般